昨儿落了一场雪,今儿湘君便早早起来,捧了个拳头大小的瓦瓮罐子,伸手在梅瓣上掸雪。
红棉急匆匆入了这丹羽园,却见湘君还不紧不慢地站在树下“赏梅”,一摇头就上来折身行礼:“姨娘请大小姐去教二小姐煮茶。”
湘君拨在梅花上的拨子顿了顿,这孙姨娘还真是在她这里讨便宜讨上瘾了,神情越发冷淡,拨子继续拨弄着花瓣:“九日之期已过,这几日我累的慌,回了姨娘。”
红棉细长的脸上神色一变:“大小姐真要回了姨娘?”
“怎么?”湘君轻轻拉了拉嘴角,将罐子去接雪:“九日已过,我自然该歇息了,便是到阿爹那里说去,这事儿也不行。”
红棉望着湘君:“看来大小姐是下定了决心了。”
湘君斜了这脸上脂粉叠叠的红棉一眼:“我是这府里的主子,你还要反了主子不成?”当下手中罐子一收:“滚回去!”
红棉这几日给湘君使脸色,湘君也没还过,此刻被湘君这一说,方认清楚地位,偏着脑袋行了礼愤愤告退而去。
子青在一旁咯咯嘲笑红棉:“就知道主子不是真跟他们服软。”
湘君轻飘飘看了子青一眼,这丫头如今是越来越不掩饰她和原来的不同了,以前的子青可没有现在这么张扬,可惜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惜月又捧了个罐子出来递给湘君:“这是大少爷的那只,您每年都给大少爷备一罐子的。”
湘君接过这拳头大小的罐子,红瓮上面的芙蕖晃着她的眼眸,她心头一阵沉:“他这几日在干什么?”
惜月道:“都是几个公子请了出去,有一个还是昌平郡主的兄长,您不必担忧这个。”
周梓的兄长......她自是不必担忧周子扬学坏了,只是他这几日和她堵着气呢,叹了口气:“我担忧他什么?我还真能拿刀子擦自己脖子去逼他不成?”
湘君这一无奈还真带了几分无耐气息,惹得惜月和子青没忍住跟着笑了一遭,湘君白了他们一眼,又转过身去掸雪,嘴里吩咐道:“他回来了就请他过来,这罐子雪得给他。”
集雪是个精细活儿,取的是梅上最好的那点儿香雪,她在这寒风中冻了半日也只才又集了一罐子,正将罐子递给惜月,就见彩袍翻飞的周黛黛带着小柳怒气腾腾地“杀”了进来。
湘君摸了摸额头,实在不想和这个周黛黛去搅,但又摆脱不得,便命惜月将罐子先拿进屋子里去,自己站在梅花树下等着周黛黛。
周黛黛火气腾腾而来,细小的眼儿朝脸颊两侧扬着,不见行礼,只骂道:“看来你这胆子是长了,要让我亲自来请。”
湘君厌恶周黛黛这时不时就暴露出来的蛮横,脸上也越发寒气层层:“话挑明白了,我累了,你来与红棉来是一样的!”
周黛黛此刻脑子转得快,拉细了声音喝道:“你拿我同个下贱的婢女比。”
“够了!”湘君实在忍受不了她,拄了杖朝屋子里去,嘴里丢下一句:“你想喝茶就进屋子里,我炉子上还热了点儿茶,你若是不想喝,我就送客!”
周黛黛气得跺脚,朝着湘君的背影威胁:“我告诉娘!”
湘君笑了笑,这周黛黛还真以为她怕了孙姨娘,如今周仕诚喝了药,她再不怕孙姨娘捣乱,又何必再忍受他们,从容道了句:“送客。”
周黛黛恫吓湘君不成,反而被赶,气得心慌,提着厚重的裙摆就朝孙姨娘院子里跑,小柳忙追了去。
孙姨娘坐在屋子里,抬着针线慢吞吞绣着面子,红棉也在一旁绞线,明艳的脸上带着余怒:“这二小姐定能好好整治她一番。”
孙姨娘扬了扬眼角,瞧了红棉一眼,有几分疑惑:“前儿个她不是乖顺得紧么,怎么今日就变卦了?”
红棉道:“撞了邪了!”
孙姨娘嗤笑一声:“哪里有什么撞邪!少说这没谱的话。”又放下手中的绷子,端了盏枸杞汤慢吞吞抿着:“这事儿有些蹊跷。”又沉吟了一会儿:“人找了没有?”
“人?”
“过几日我回一次门,人找了没?”孙姨娘搁下汤盏,也有几分烦躁。
红棉一下醒悟,忙点头道:“找到了,找到了,愿意得紧。”
孙姨娘这才点了头:“也好,也不怕她周湘君出什么幺蛾子了。”
话音才落,就听得门外噗噗一阵脚步声,帘子一打,周黛黛就红着眼眶子唤“娘”。
孙姨娘被这个宝贝女儿这样吓了一跳,立马起身扶着周黛黛,心疼道:“怎么了?她真欺负你了?”
周黛黛点了点头,扶着孙姨娘的手臂坐在凳子上,将去了丹羽园的事儿一一说了出来,孙姨娘听得眉头直皱。
“娘,你说她是不是发了疯?”周黛黛又捉了孙姨娘的衣袖,扭摆着身躯闹脾气:“你让她教我煮茶,看我不整得她认错!”
孙姨娘拍着周黛黛的手安抚周黛黛,她不是不能去找周仕诚强令湘君给周黛黛煮茶,可最近新进府的陈姨娘很是得宠,她不能太惹周仕诚烦心,就哄着周黛黛:“你怕什么,现在你和孟庭华走得近,孟夫子早晚是你的,你跟她呕这个气做什么?”
周黛黛越发不高兴:“你就是不帮我争这口气。”抬手打翻了桌上的汤盏,汤汁洒了那绣蝴蝶面子一面,孙姨娘忙避让开来,接口就哎哟一声:“你可别闹腾了,非要我现在去找你爹么?”
周黛黛不管不顾:“你不去找,那我自己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