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浅的月光,洒在青灰的屋瓦上,给玄机观披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
轻纱下,通明的烛灯逐个逐个熄灭,只留下青石板路上的寥寥路灯,在夜风中左右摇曳。观内曲径的深处,屹立着一座静思斋,乃掌门人青阳道长的寝居。
静思斋小而简陋,紧闭的大门内,一张床榻,一张蒲团,一个香炉,便再无其他。一般此刻青阳道长都会卧榻而歇,但白日多处理了一些观中琐事,耽误了每日三个时辰的打坐,所以此刻他点着一盏昏灯,盘膝坐在蒲团上静思冥想,雪白的拂尘斜依在他怀中。
没过多久,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砰!砰!”门被外面的人敲着。
“掌门师叔,打扰了!”皮啸天的声音从门缝传了进来。
青阳道长闭目缓缓睁开,深邃沧桑的炯眸凝望着门,门闩立刻自动而开。
“进来。”
皮啸天闻言,恭恭敬敬地走了进来,站在青阳道长跟前,跪拜:“掌门师叔,我心中有积言,如若不来此倾吐,便夜不能寐。”
“呵呵。”青阳道长捋着白须慈祥笑着,仿佛看透了一切:“上午在议事堂,我就已经看出来了。故而今夜晚眠,等你来倾述。”
“谢掌门师叔!”皮啸天磕头后,敞开心扉道:“事情是这样的,我并非玄机观修道弟子皮啸天,而是天界七重天嫏嬛阁里的一名巡逻仙兵,因遇人不淑,在追赶妖魔途径峨眉山之巅时,被同道中人打落入凡,与正在峨眉山上采药的皮啸天互换了灵魂。当时峨眉山上天气十分恶劣,电闪雷鸣,估计就是那时候的一道闪电,使得我现在变成了这副模样。”
青阳道长听后,神色依旧不改,平淡如水:“你说完了?”
皮啸天一愣,为何掌门没有丝毫反应?
“掌门师叔,不是,青阳道长,难道你就不觉得我说的很离奇?”皮啸天焦急道。
青阳道长一边捋须一边笑着:“因为换魂一事,是我主使的!”
“啊!”皮啸天脊骨一沉,软榻了下去,不可思议道:“原来是……青阳道长……您!”
皮啸天脑海重复着灵愫雪被晏翰文打下天空后的画面,怎么也想象不出调换灵魂的幕后主使竟然是面前慈祥的老人。
太荒唐,太不可思议。
皮啸天脸色灰沉,抑郁到了极点。
“青阳道长,你为何要这么做?”皮啸天问道。
青阳道长只笑不语,片刻,他扬起怀中拂尘轻轻一挥,昏暗的房间瞬间烛光熄灭,冰冷刺骨。虽然四周漆黑不见五指,但明显能感觉出来这里已经不是静思斋。
“仙子,随我来!”青阳道长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轰得一声,一个巨大石门被打开,另一边射来刺眼的强光。
皮啸天连忙抬臂用袖遮脸,过了好一会儿,瞳孔适应后才挪开袖子,推开石门,一阵刺骨的冰寒刺入手掌。
这不是石门,而是一堵冰门!
皮啸天怀揣着好奇,小心翼翼地走入陌生的冰室,里面巨大而空旷,四面壁冰墙镶嵌着四粒鸡蛋大小的夜明珠,闪耀着白昼之光。室中央排放着四口青灰的石棺,青阳道长站在最里面一口石棺旁,微笑:“仙子,你过来!”
皮啸天双目望得痴痴,双腿情不自禁地朝青阳道长走去。
“你看!”青阳道长望着跟前的石棺,脸上浮出一丝忧伤。
皮啸天亦朝敞开的石棺里一看,里面躺着地断臂银甲少女,面容僵硬,苍白如灰,不正是灵愫雪?
“道长这是怎么一回事?”皮啸天激动地眼眶泛泪。
“别急,你听我慢慢解释。”青阳道长拂尘一挥,倚靠在旁边的石盖便盖上了棺材:“里面的尸身被涂抹了一种防止腐化的药水,所以不宜久开。现在我来告诉你,你们为什么会这样。”
皮啸天已经迫不及待。
“玄机观里虽然收养的都是孤儿与被父母抛弃的弃子,但是他们中也不乏身世背景显赫的官宦子弟。皮啸天就是靠近南海一处南凉小国的皇子,他出生时国家发生了一场巨大的瘟疫,所以南凉国的百姓都称之为天降的祸星,要将刚出生不满一个月的小皇子火祭。南凉国陛下不忍,将马上就要被火祭的小皇子用木偶调换,并派人将小皇子千里迢迢送至昆仑,寻着玄机观,恳求我将他收留。我既已答应保此小皇子周全,便不能让他遇到任何生命危险,熟知千算万算,没算着他会私自下山……”
说到这儿,青阳道长眼中滴下一颗眼泪,停顿了片刻便继续道:“那天我在屋内打坐,预感皮啸天将有不测,当我从昆仑山这边赶去峨眉山时,一切都已经太迟,皮啸天已经踩着滑泥滚下山坡碰烂了后脑勺,并死亡断气。我施法给他救治,但被索魂鬼司抓走的灵魂,就算灵丹妙药也唤醒不了沉睡的尸体。当时我悲痛万分,忽听见天空传来一阵巨大的惨叫,随后就看见茫茫雨幕中跌落一个银装铠甲的人,我匆忙走过去一看,仙子你不仅断臂身残,而且脑袋的颅骨已经裂开了一半,脑浆几乎全无。本以为你也死了,但发觉你的胸膛还在起伏,残存着薄弱的呼吸,所以我立刻施展调换灵魂之术,将你体内的灵魂逼出赶入皮啸天的体内,让你替他完成山上采药的心愿。然后我施法愈合你的头颅后,将你的身躯带回了玄机观此处冷藏。”
整个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虽然还魂一事太过荒唐,但不得不说青阳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