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两个内监紧走碎步,一个抱起康,一个过去端起童子尿,躬身退下。
黄进甲过来,要拿走脱脱渔进来的时候裹的锦被。
脱脱渔急忙道:“黄公公,可不可以把这被子留下呢?这里太冷啦!”
“不成啊娘娘,这锦被不是用来盖的,用一次就要拿去浣衣局重新浆洗赐给奴婢们用。”
太监假模假式地笑。
她只好把刚捂热的被子给他,眼巴巴看着那床珍贵无比的锦被拿走了……
还好,骗了皇帝一件浴衣,有了衣服护体,脱脱渔也爬起来,抱着肩膀,缩着脖子跟着黄进甲出去,到暖廊外的盥洗室更衣,然后净了手,扣了护手的香脂抹上,方才在四个司寝女官的引导下,一路进来了。
天呐!红鹭馆连门廊间都比这里面暖和。
看见屏风处,盘膝坐了一排御前的太监,身带兵刃。其中一个却拿着笔,准备记录,一定是敬事房的太监,想想皇帝的内政就是这样的,看着那册子,里面记录的都是他和女人床上的事,他有多少女人阿!一百,一千,三千佳丽?
她涨红了脸,感觉怪怪的,就这么做了他的三千分之一……
一瞬间,想逃走,又不敢,慢慢掀开珠帘,依旧进去了,看见两个女官给一把黄金玲珑壶底的镂花座里,续上几块银炭,以便保温。
又打开地上的雕龙香鼎,添上龙涎香,屋子里的香氛因为太冷而凝颓不流。
另两个过来给皇帝铺设被褥,脱脱渔冻的阿嚏!阿嚏!
“再拿一个褥子,一条锦被来。”
司帐行礼,“才人娘娘恕罪,侍寝的卧具是给陛下一人准备的,娘娘品级太低,是没有资格留宿在此的……”
她终于知道自己的品级有多低了,挥挥手:行了!行了!就知道你们会这么说,那汤婆子呢?也没有多余的?
女官们点点头,躬身道:娘娘圣明!
脱脱渔忍不住发火,“真是!御前都把日子过到这个份上了!都穷成这样了,还要这么许多人来司寝?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们下去,本宫自己来!”
看见骊才人生气,司寝女官们表面上不语,心里都一百个不服,因为她们的品级都比她高,不过,她是皇帝招幸的人,谁也不敢表示出来,就都躬身退下了。
尊看见她就像一个小妻子一样,铺床整被,就低头暗自笑了。
脱脱渔整理好了,陪笑道:“陛下,嫔妾品级太低,不能留宿,那您休息吧,嫔妾就不打扰了,先回宫了。”
尊笑道,“回去吧,暖和不到一刻,就要在冷宫待十年。”
玛的!她在心里骂。
不过,她也有想问的。
因为话题隐私,外面有太监们,趴在尊的耳边悄悄话,“陛下,流风哥哥他这几天上朝了么?”
她这一句话问出来,看见对方灼热的目光瞬间冷冽。“嗯。”
脱脱渔松口气,“那就好!”
尊冷笑:“你不是给他写了一封信吗?告诉他等着你过了年出宫,再完婚。”
脱脱渔笑道:“对啊,现在马上冬至了,最多三个月,他也不用等太久。”
“你就那么想嫁给他?”
“是的。”
尊:“可是你确定今夜过后,他还会娶你?”
脱脱渔眼睛都不眨,当然!
也许这个傻丫头根本不大懂侍寝到底是什么。
尊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但意味不明,“不如,咱们打个赌好了,今夜一过,明日早朝,朕会问流风,他若还想娶你,过了年之后,朕就许你作为宫女出宫。”
好!
脱脱渔对这个还是很有信心的,因为从前在宫外,她和宇明,江华,房弘毅,一莲甚至老白板,司空鸟取,经常宿醉酒楼,赌坊,流风也从来不管。
因笑道:这有什么阿?从前流风哥哥为了照顾我方便,他就住隔壁,而且还有暗门,我一做恶梦,他就第一时间冲过来。我洗澡,他会从门缝里给我递换洗衣服,我上茅厕……
尊咬牙切齿:难不成他还给你递草纸?
“那是三岁的时候阿,后来懂事了,当然就不要他跟着了,每次都是回雪姐姐陪着……”
某人彻底被打败了。
“朕改主意了,朕要给流风赐婚,太皇太后说东城临的小女儿东城名琴待字闺中,要朕留意,有什么青年才俊。”
听见这个主意,脱脱渔心里好难受,鼻子一酸,眼泪不自觉流下来……
尊冷冷道:“你!哭了?”
她把头侧过去。
把她的下巴强行托过来,他盯着她泪水涟涟的眼睛,用从来没有过的认真口吻问:“你下嫁出宫之前,要和朕殉情是真心的么?”
脱脱渔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举起手来,让她看腕子上火红的骊珠串与接吻鱼,“那,你的饰物上刻着一郎笨蛋,一生一世是什么意思?”
她硬着头皮道:那是樱晨之物。
“是吗?要不要现在就宣她来对质呢?”
不要!
她羞脸,尊便全懂了,灿烂地笑,高高抱起她来,她低头,长发纷披,落在他抬起的脸上,二人亲昵地额头相抵。
“鱼坠子是为了纪念咱们在锁阳的一吻定江山吧?什么时候刻的字?”
“嗯,是刚进宫时,嫔妾自己画的图样,在宫外的珍宝坊做好后刻字。”
“你别唬朕,那时候,你心心念念着流风,喜欢的不是朕,又怎么会刻朕的乳名?”
“是喜欢的不是陛下,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