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郝通是不需要他说话的,他只想说到他哑口无言:
老奴的弟弟,最近十年,专门侍奉先帝服仙丹一事。要说他,勤谨老实,只有一个缺点,记性差,丢三落四,好在都在御前当差,由老奴提点他,也从没出过岔子。
先帝中毒昏迷之后,老奴和弟弟心里如焚,记得当时老奴哭泣之时,弟弟曾小声对老奴说,他犯下大错,还打算寿宴过后求陛下恕罪。
老奴问他怎么回事?
他说最近一段时间陛下服用仙丹的数量没有什么增加,时间间隔却缩短了。
彼时,陛下到龙王庙乞雨,行祭天大典,近午时>
这一耽误功夫大了,急忙跑回去,一问才知道祭天大典结束了,皇帝不但用过了素斋,因为十分困倦就近在行云宫里午休了......
他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把陛下叫起来服药。因此忐忑不安,一直等陛下醒了,他急忙打算送药,却发现自己放药的盘子里没有药,只有一个装三清水的空玉杯......
当时,老奴顾不得伤心,一撇子过去,打的他直发懵,老奴骂他,什么记性!明明祭天大典一结束,你就进来把药跪进给陛下服过了,后来再去找药,自然没有了!
老奴的弟弟喜出望外,连声说,原来是我记错了,既然陛下服过了便好,不然我准要挨重罚,搞不好小命不保!
老奴当时也认为他一定记错了,以为没给陛下服药,吓得要死,就找了那个拙劣的借口。那天龙王庙禁军严密把守,闲人免进,皇帝御前的人哪有人敢抢?
可老奴万万没想到,那是他在这世上跟我说的最后一段话!而祁王殿下杀他的理由,是当时的脱脱渔皇后给太后念了一段《佛说月光菩萨咒》,一宫的奴婢伏地哭泣,他又离得最远,殿下舍近求远,人堆里挑着把他杀了。
老奴就不得不多想想,殿下为什么听了那段弑君的文字那么敏感,皇帝是不是真如御医说的中了河豚之毒?如果郝顺他真像他自己描述的没给陛下进药,难道祭天大典之后有一个跟他一模一样的人趁乱给陛下进了药?要知道,因为老奴兄弟俩是陛下最信任的人,服用丹药一事才落到弟弟头上。
勇冷笑道:说这些普风捉影的事跟本王有什么关系?郝顺他死了,死人会说话么?
“回祁王殿下,死人不会说话,但您做的事情瞒不过陛下。”
勇这才注意到,后面说话的另一个内监,身材长大,脸也很长,人中都长,是当今皇帝身边的“马脸无常”高常世。
高常世解释道:“陛下于先帝寿宴当日黄昏,先到苇原宫含凉殿觐见,他亲眼见郝顺进仙丹两颗给先帝服下。后来问了郝公公才知道,仙丹由天枢道长进献,由郝顺一人保管。几天前,陛下在公主府里见死去的东城大公子情状和先帝一模一样,因此断定他们都是死于服用仙丹过量。”
“这是胡说八道!宫里的御医们明明说是河豚脍中毒所致。”勇大声抗议,但说话外强中干。
“众所周知,御医侍奉的是皇家,诸多违忌,就算知道什么也通常不敢宣之于口,尤其是在那个当口,一句话就会引来杀身之祸,试想先帝那时只是昏迷,如果过后醒来,听御医非议自己服用的仙丹乃是毒药,那他们的脑袋还保的住吗?”
“那仙丹是需要计算严格的时间,严格的剂量服用的,十二年前最开始皇帝三天服用一粒,慢慢每天服一粒。再后来每天服两粒,后来是每六个时辰服两粒,最近每四个时辰服两粒......如此这般循序渐进,虽有盗汗,心慌气短,咳血痰等等诸多弱症,但皇帝已经离不开那东西了。”
“祁王殿下也是因为看准了这一点,才有恃无恐,使人在龙王庙假扮郝顺趁乱给皇帝进了两粒比常时剂量稍大的仙丹,那时辰本就延了,剂量稍大并没使先帝感到不适,等到了寿宴开始之前,陛下又和平常一样由郝顺服侍着吃了两粒,这一下就量超时短而彻底用过量了,您知道服药过量的人最怕生气发怒受刺激,只看东城大公子服药后斗鸡时激动万分,七窍流血而死便知。那时你看准时机,出言大骂服药过量的先帝,致使他极怒攻心,眼底充血,后来更是血涌上头昏迷不醒,要不是离第一次服药时有一定的间隔,陛下根本拖不了一天一夜。”
祁王对于这种说法嗤之以鼻。
“不得不说,祁王这法子高明,因为先帝若是死于仙丹过量,那么御医们就算个个心知肚明,也不会宣之于口,只会用吃了有毒的河豚来掩饰,就这样,先帝糊里糊涂死了,脱脱颜飞查了那么久,一点儿眉目又没有,一丝证据也没有。”
勇冷笑,“自然不可能查出什么,匪夷所思,本王是神仙么?到哪里去变和郝顺一模一样的人?”
高常世笑道:“好巧,那个人陛下也交给了尚刑司,他为保活命,什么都招了。”说着一拍手,外面的内卫进来,押着一个人......
勇看了,颤声问:郝顺?你是.....不是......
“王爷,救救草民!”
由于郝顺死了半年多了,此时乍一看,就像活了一般,但那人的声音没什么装饰,依然是他自己的,不过,净了身的内监说话尖锐如女人,极易模仿,这一点谁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