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祺,这活儿交给其他人做不就行了吗?为什么非得亲自来?”文画见文祺不眨的盯着砂锅看,只觉得气打一处不出来。
“夫人体虚,早膳喝红枣莲子粥对身体有益。”文祺抬头看了文画一眼,“少爷和夫人起床了吗?”
“起了。”文画心有郁气,态度有些不好,而从小一起长大的文祺却是当他不存在般,也不关心几句,自顾自的拿起厚厚的纱布,覆在砂锅耳上隔热,两手小心的提起来,放置一边。
“我就不明白,少爷条件这么好,怎么会娶个病秧子回来。”文画也不管文祺愿不愿意听,一股脑的将心中的不满发泄出来,“论家世,也没好到哪里,还有他家的侍从,没规没矩的……”
文祺已经听不下去,“你若闲着没事,就帮我把少爷的早膳摆放好。”主子的事,哪轮到他们做下人的置喙,文画这般不平,也是私心作祟。他还不了解吗?无论坐上原家当家夫人的人是谁,只要不是他自己,恐怕他都有意见吧?
更何况,论不分尊卑没大没小,就只会说别人不会反省自己吗?前段时间是谁高人一等的逾矩训斥二等侍从的?就算他们是一等,也没权利摆架子,主子们没什么表示也不代表他们能容忍文画对夫人的人指手画脚,这都欺负到主子头上来了。
文画走到一旁,接过厨师刚装在盘子的热腾腾的馒头,“老夫人当初买我们下来,不就是想我们做少爷的侍宠吗?”
“文画,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原家做了这么多年,你该知道,原家是从不纳宠的,当年老夫人不过是一句戏言罢了。”原家不纳小的不成文传统,若是在少爷这一代断了,第一个不答应的,就是老夫人。
“我知道。”文画咬唇,忽而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眼睛一亮,“他不是身体不好吗?等他……”
“文画!”文祺听出文画想说的话,眼神一凛,厉声喝道,“那个‘他’你应该尊为夫人,还有你不要忘了,老夫人和少爷是我们的恩人,如果没有他们,我们早就被卖去倌楼成低贱的花倌儿了,你说这话出来,不觉得诛心吗?”
“我……”
“我劝你,还是主动去老夫人那里吧。”他对文画没有深厚的感情,哪怕他们一同长大,就算曾经有,也在这么多年里被他的妄想和行事给消磨没了,整日里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为了达到目的还拿他来做幌子,他没对他反目已经仁至义尽了,如今他能做的只是给予警告,听不听就不关他的事了。
文祺其实想不明白,当年那个善良坚强的文画怎么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当年他不到八岁,村里旱灾闹饥荒,家里养不活那么多人,就把他卖给人贩子,然后认识了同样被卖的文画,虽然文祺是自愿被卖的,但有别的活路也不想成为村里人打心里鄙视唾弃的千人睡万人骑的花倌儿,所以在文画的怂恿下,他们逃了出来,在被差点抓回去的时候很幸运的遇到老爷和老夫人,是老夫人心善把他们买了下来。
那时老夫人跟老爷说过买回去给他儿子当侍宠的话,但明眼人都知道老夫人只不过是在开玩笑,所以文祺一直没放在心上,倒是文画,也不知哪来的自信,一直觉得自己一定会成为少爷的侍宠,平日里也一副高人一等的姿态。
文祺将砂锅和一盘白胖胖的馒头放到木质托盘上,不知何时出现一个高大壮硕的爷儿沉默的托起然后出去了,文祺利落的收拾一下,拿起另一锅粥和一些点心尾随出了去。
徒留文画一人在原地,望着文祺的背影,喃喃道,“文祺,连你也不帮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