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曼说完这番话,整个院子一片寂静,估计并不是因为惊讶,而是在等待接下来阿公的反应。天』籁『小说
阿公咳了一声,先温和地问阿奶:“这丫头说的,都是真?”
莫阿奶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双眼没有焦距,却是朝向阿公:“是真的!蛋炒饭我吃了,碗还在这呢!要说小曼偷东西,那也算我一份,我也偷了!”
“胡扯!”阿公转过脸去对着院子里一干人,大声说道:“没有我们老夫妻,早饿死他们兄弟俩!哪还能生出这一窝兔崽子?他们做了蛋炒饭,就应该亲自送上来给你吃才对!”
阿奶脸上现出一抹笑意,莫小曼瞧着,觉得阿奶这种神情,可以用冷艳来形容:“老头子,你觉得他们会那样做吗?我一直知道你心里怎么想,你从没想过要分开独过,一是顾念亲情,二是担心死后没人给我们收尸下葬,更怕每年清明,坟头上的草没人割,碑前不见香火!我还知道你害怕死在我前头,没人奉养我,所以,才非要合着他们一起住!老头子啊,我今天实话告诉你:人死如灯灭,有没有香火拜祭又怎么样呢?我们能知道吗?还有,你忘记我说过的话么?你我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因为我们夫妻俩死后要埋在一起的!你活,我就活,你死了,我活着干啥?”
莫小曼听着阿奶的话,忍不住泪流满面,不停地抽噎,阿公双手颤抖,眼睛也红了:“老太婆,你告诉我,是谁让你受委屈了?”
莫阿奶继续说道:“委屈么?我受的委屈多了!老头子你想家和万事兴,我就忍着,不说罢了!”
“老太婆!”阿公更难过了。
“今天老大家的做了蛋炒饭,往天他们也做别的好吃的,可从来没给我尝一口。今天下大雨,老二家的也在家,她做了肉馅煎饼,比蛋炒饭还要香!往天她也有好吃的,也从来没给我尝一口!哪怕是灶下煨的芋头、红薯,吃不完扔了喂猪,都不给我老太婆!老头子你在家,我能吃碗稠点的米粥,你一上山,我就只能喝米汤!这三天,老二家的每天给我端一碗米汤,喝完就没了,从早到晚,只给一碗!老头子你说说看,你是不是没有工分,是不是养不起我了?”
“谁说我没有工分?”莫阿公跺着脚,咆哮起来:“老子守水库,天天有固定的七分工分!自留地每口人占一分,我们老两口就占两分地,也能种出不少苞谷、红薯,还不够吃一口饱的吗?”
转过身指住莫国强、莫老二大骂:“忘恩负义的狗东西!当年我们是怎么养你们的,啊?莫老大才三岁,莫老二不到一岁,我们两口子一口粥一口饭慢慢喂着,小时候叫爸喊妈,要抱要背,老太婆为了你们,吃不好睡不香……你们长到十几岁,听外人挑唆几句,就不肯喊爸妈了!现在一个两个成家立业,就敢虐待老人!原来我不在家看不到的时候,你们一直这样对待老太婆,我出去几天,就饿她几天!千刀万剐的白眼狼,老子杀了你们!”
莫阿公越骂越激动,俯身从茅草堆里抽出一根手臂粗的木头,轮起就朝外头冲去!
院子里炸开了窝,两堆人轰然而散,大大小小各跑一个方向,莫二婶边跑边叫骂:“你个老不死瞎眼的,我哪天不给你端饭端菜?这么用心伺候着,你还敢胡说八道,你、你昧了良心!”
莫阿奶哼哼:“哪个昧了良心,老天知道!”
莫阿公举着木头满院子追赶莫国强和莫老二,边追边砸,梆梆梆,每次都砸了个空,五十多岁的人,纵使有几分力气,到底比不得三十几岁的壮年男子,那兄弟俩逃跑起来身手敏捷得很!
跑得几圈下来,三个人都累坏了,最后莫国强被莫阿公的药篓拌倒,急中生智,伸手抓起药篓里的柴刀,学着莫阿公那招,作势要飞柴刀,嘴里嚷嚷:“叔你再敢来,我就不客气了!”
莫阿公抹了把汗,步子不减:“有本事,你砸过来,死了算我的!”
莫阿奶听着那些声响,揪心得脸都扭曲了,这会子连忙喊道:“老头子,你可别死啊!”
莫阿公这才停住脚步,扭头答了一句:“你放心,我还死不了!我得把这点狗东西收拾一顿,消消气!”
莫老二也抄了根竹竿在手,喘着气喊:“叔,别把人逼急了!我们兄弟当真要揍你,你可吃不消!”
莫阿公大怒,又抱起木头:“来啊,兔崽子!想要揍老子,老子看你们多大本事!”
莫老大和莫老二同时举起“武器”,眼看双方真的要交战了,院门口传来一声大吼“住手”,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走进来,他们身后,是一大群女人孩子,以及几个老人。
莫家小院本就不算偏僻,围墙边上还有纵横两条道路,时不时有村人走过,也不知是谁跑去通知了生产队长,这会连大队支书都来了。
走在最前头的三个男人,一个是五十岁左右的大队支书莫有亮,一个是三十出头的生产队长关大年,还有个民兵营长,不知道叫什么名字,这个民兵营长是管全公社民兵的,只不过他的家凑巧在这个村子里,所以他这当口出现在这里,也很正常。
莫支书伸出一根手指指点着莫国强和莫老二,喝道:“刀和竿子,给我放下!不然我叫民兵营长把你们两个绑了,送公社去处理!”
民兵营长面无表情走上前,两下子缴了莫老大和莫老二的械。
莫阿公自己放下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