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马车在身边飞驰而过,引起一地的土灰。夏叶瑾蹙眉拍了拍身上的袍子,下意识往里走了几步。
“眼见也未必为实吧?不然那些早就被杀死的人又怎么会重新出现在通州的码头上呢?”
赵穆眼神一凛,“别以为我不敢在这里杀你?”
夏叶瑾快走两步,回过身看他,笑容和煦,“太迟了赵护卫,你觉得这天底下会有人傻到连续两次死在同一个人手里吗?我既然从你手中逃出一次,就绝不会再落到你手中第二次。接下来你应该会很后悔刚才没杀了我……”
话才说到一半,那辆先前疾驰而去的黑色华盖马车却去而复返,直接在她的身旁停下,瞬间车上跳下两个蒙人大汉,围了夏叶瑾,说阿瑾姑娘,郡主有点急事,让你马上回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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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叶瑾在马车上预想了无数个即将面对的场景,甚至连被放进铜炉里水煮都想过了,却完全没有想到是这样一幅。真敏独自坐在花厅的一张软榻上,神情淡漠,单手托腮不知在想些什么。
屋内的炉子里熏着香,不同于东晋时那浓烈扑鼻的香气,这里的香,清幽中带着点素净,犹如淡雅的香兰草。
“你今天偷溜出去了?”
知道是夏叶瑾,真敏连脑袋都没有抬。
完全没有想到对方会如此直白的单刀直入,夏叶瑾一时之间竟有点不好意思将在路上想好的借口拿出来用。
“外面好玩儿么?”见夏叶瑾低头沉默,真敏又接着问。语气轻飘飘的,依旧没有抬头。
“大概……不好玩儿。奴婢碰到了一些人。”
夏叶瑾斟酌了下,决定如实回答。
虽然不懂得真敏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既然被抓个正着,再隐瞒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其实她真正担心的不是眼前这个阴晴不定的真敏郡主,而是自那日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的布日固德。今日出门,她原以为对方会主动出现来找她,可却依旧一点踪迹都没有。他们之间一向都是单线联系,布日固德不出现,她便没处去找他。总不能明目张胆地跑到南梁王府吧?就算她真的这么做了,估计还没迈进王府的门槛,就被活活给打死了。
这个布日固德到底在搞什么鬼?
不是说贪图真敏的财产吗?
这一连几天没有来献殷勤,可不是一个有所求财迷的正常作风。
“你碰到了一些人?”真敏这才抬头,却没有正眼望过来,只是用秀气的眼角去看夏叶瑾,“所以你告诉了布日固德?”
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她已经知道了夏叶瑾就是布日固德的内线,并且不打算再陪着他们玩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
“没有。”话说开了反而能够聊下去,夏叶瑾摇头,她说自从上回布日固德郡王从这里离开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真敏郡主没有马上接话,低垂着眼帘,不知在想些什么。
淡淡的清香萦绕,似有若无,像是飘浮在云间,又像是仰躺在花海之中,风吹花浪,轻轻柔柔的拂过心间,让人觉得莫名的舒服。或许是今天太累的缘故,夏叶瑾忽然觉得眼皮有些沉。
她记得有件重要的事情需要跟真敏进行确认,但脑子顿了一下,再恢复运转时就再也想不起来。这让她莫名懊恼,正懊恼间,忽然有个人冲了进来。
紧接着,一桶水哗啦啦劈头盖脸地淋在了那还熏着香的铜炉上。
“赵穆你疯了!——”夏叶瑾看到真敏郡主唰的一下从软榻上站起来,快走几步冲到了赵穆的面前,神情再也没有了先前的淡漠。
“他不会来了。”
真敏皱眉,“什么?”
“布日固德不会来了。”赵穆僵着张脸又重复了一遍。
对方脸上的表情明显一滞,“为什么?”
这两人估计又在暗搓搓地进行着什么坏计谋,夏叶瑾很想借着这个机会站在原地冷眼旁观,顺便不动声色地听一听这计划到底是什么。但从刚才开始眼前便不断冒出一块块白烟。没错,是一块块,大小跟街头桥边卖一样,直接遮住了她的眼帘。
又白又软让她忍不住很想咬上一口,心里这样想,接着便做了这个动作。也不知道这个动作到底做完没有,隐约中,她似乎听到了一个微不可闻的抽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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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是黑乎乎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洞。
夏叶瑾叹了口气,她差不多知道自己又陷在了那个循环往复的梦里。
“你这回又想要跟我说什么?”
没等那男人开口,夏叶瑾就先问了出来。
“如果还是绝望什么的,就不用再赘述了,我都听烦了。”
“所以你还是害怕。”
男人开口,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哂笑。
这让夏叶瑾莫名的不爽,她嚯的一下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地看向他,虽然还是看不清这人的面容,“我至少问心无愧!不像你,装神弄鬼的,专门出来吓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似乎是没有料到夏叶瑾会如此伶牙俐齿的硬碰硬,男人噎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露出笑容说,其实绝望的过程也挺动人的,因为你可以慢慢的,一步一步的感受死亡到底是怎么样逼近你又怎么样把你席卷而去。既然你这么爱冒险又无所畏惧,不妨试一试体验下那个过程?
男人说完后夏叶瑾的面前便出现了一座天桥。她就站在天桥上,底下迷雾茫茫,万丈深渊。
每迈出一步都必须十分小心,稍不留神一脚踩空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