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棋盘上,白子被黑子围困,大势已去。
“那郡主是为了谁?”布日固德不依不饶。
“你输了。”真敏说罢站了起来,转身看向园子旁的游廊,夏叶瑾还站在那里,脸上带着惊讶,一副进退两难的模样。
“你要感谢的应该是她。”
真敏说着,走下了石阶。
*
夏叶瑾的脑子都还未反应完全,就看到真敏已经走到了面前。心中不由咯噔一声暗道不好,这一下,估计得新账旧账一起算了。
“胆子挺大?私自出府?”
果然来了。
夏叶瑾心说这人该不会恼羞成怒直接把她架到后院活活煮了吧,就听到真敏郡主对旁边的侍女说,“带她去后院柴房跪着,没我的话不准起来。”
就这样?
或许是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听了真敏要让她在柴房跪一夜的话,夏叶瑾竟莫名地感到一丝欣喜?
不由苦笑,果然是受虐受习惯了啊。
柴房又阴又湿,加上身上还带着伤,到了后半夜夏叶瑾就受不了,想着门口的守卫应该都睡了起来活动活动酸痛的手脚,才刚站起来瞬间又一头栽倒,好家伙,膝盖像中了无数支箭一样,完全失去了知觉。
大抵是快到十五,今晚的月亮格外的圆,金灿灿的挂在碧空之中,亮光从敞开的大门外斜斜地照进来,在铺着青砖的地上洒下一片清辉。
夏叶瑾歪坐在地上晒着月光揉着几乎是失去知觉的手脚,心里想的是其实这个惩罚也不算太差,如果这时候能再给她一个馒头就更好了。早知道会被罚跪不给饭吃,她怎么样也得把桌头的那碗羊奶给喝了……转念一想,还是瞬间放弃。要让她喝羊奶,那还是干脆饿死算了。
正松散着,廊外突然传来脚步声,转眼就到了门前。夏叶瑾大吃一惊,都这么晚了这些护卫还不睡觉在四处巡逻?想必是刚才她一头栽倒在地上的动静太大,引来了这些人。便赶紧重新跪下俯首低头,心中默念千万别是遇上找麻烦的。
一个人走了进来,又不紧不慢地踱着步子来到了她的跟前。夏叶瑾低垂着头,视线所及之处只能看见鞋面,一双墨色马靴。
心中觉得这马靴异常眼熟,一抬头果然对上了一对看似无辜的大眼。
夏叶瑾立刻站起来,腿脚的酸麻还未完全恢复,踉跄了一下才勉强站直身子,见对方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没好气的冷哼一声,“你来做什么?看笑话?”
其实她原意是想先感谢一下赵穆的救命之恩,然后再问问他的伤势如何,可不知为何,一出口,竟偏离了原定的中心思想十万八千里。
对于她这明显的挑衅对方几乎是无视,他扬手抛了一个白面馒头过来,说厨房里只有这个了,你将就吃。
此刻夏叶瑾肚子饿的打鼓,馒头来的正是恰到好处,心中暗喜面上的气势却依旧不能输,所以她略带嫌弃的看了一眼,“就这个?”
“不吃算了。”赵穆作势要伸手拿回。
夏叶瑾赶紧咬一大口以宣示主权,一边嚼着一边还不忘自己的气势,“算了看在你这么辛苦拿来的份上我怎么样也得吃一口……”
赵穆没有再答话,径自在柴房内找了一处坐下来,任由她虚张声势地念个不停,纯白的月辉透过木窗,正好洒了他半边脸,影影绰绰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如果说眼前这个人与付清竺有什么不同,夏叶瑾想,最大的不同大概是他心思深沉了许多,面上不表露,心里却积攒着无数个意思。擅自将心门关了,不让别人进去,他自己也不打算出来。
“你认识付清竺?”
对方忽然的出声打破了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平和静谧,夏叶瑾一惊,咬到剩下一口的馒头渣掉在了地上。
她赶紧低头将那馒头渣捡起来,满脸讪笑着打哈哈,“付清竺吗?呵呵呵赵护卫你怎么忽然问这个?”
“你在昏迷的时候一直叫这个名字。”对方脸上却是一点笑意也无,他抬头直视夏叶瑾,像是要在她的脸上盯出一份答案来。
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夏叶瑾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心想无事不登三宝殿,早知道不吃他给的那个馒头了。
“所以你认识我?”赵穆又冷不丁抛出一句。
“哈?……”
“我的本名就叫,付清竺。”
*
当在城垣醒过来那一霎那,赵穆脑子里几乎是空白一片,除了自己名叫付清竺之外,就记得他似乎还少了一魂一魄。
没有了记忆,但他还不傻。第一个念头就觉得以防万一他得换个名字,免得到时候被仇家追杀。而就在他纠结到底该给自己取个什么样的名字才能彻底的隐姓埋名时,他从一群劫匪手中救下一个从钱塘县来的少年。
少年说自己名叫赵穆,是南宋朝的遗民。本想到大都办点事情,但现在改变了主意。少年住了几日道过谢后便动身离开,他想了想就用了“赵穆”这个名字。
真相似乎一点一点的从只言片语浮光掠影中显现出来,但夏叶瑾一点也不想知道这所谓的真相。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付清竺永远都不知道自己的有可能一直在经历的一切。
所以在面对眼前这个人充满疑惑的眼睛时,她也只是云淡风轻的开口,“说出来你别笑,我确实认识一个叫付清竺的,他当年还救了我的命,不过人家的年纪可是比你大得多,我可以肯定你们俩不是同一个人。”
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