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雁荣堂出来,傅沅心里难受的厉害,以至于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怀青瞧着自家姑娘脸上的神色,想要安慰些什么,话到嘴边又全都咽了下去。
这些年,老太太对自家姑娘的好她全都看在眼中,也难怪姑娘会舍不得。
可她一直觉着,姑娘回了宣宁侯府才是正经。老太太对姑娘再好,到底也岁数大了,不能庇护姑娘一辈子。再说姑娘如今十三岁,已到了说亲的时候,姑娘的亲事,总该老爷和老太太做主才是。
表少爷待姑娘再好,恐怕也拗不过舅太太去。
方才她在门外站着,寇氏出来的时候,那脸上的怒意是藏都藏不住的。姑娘既无意表少爷,何苦继续住着惹了寇氏的嫌。
左右早些回了宣宁侯府,便是开始不习惯些,也终归不是客居在别家。
只一会儿功夫,两人就回了蕙兰院。
怀青扶着自家姑娘坐下,一旁丫鬟碧竹端了煲好的红枣银耳羹过来。
“姑娘早起喝药,没吃多少东西,这会儿喝碗粥吧。”
傅沅点了点头,伸手接过她手中的莲纹青花小碗,拿勺子搅了几下,小口小口喝了起来。
还未喝完,就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有丫鬟进来回禀道:“姑娘,大少爷来看姑娘了。”
傅沅一听,微微愣了愣,不等她开口,那丫鬟就吞吞吐吐道:“大少爷说了,姑娘今日若是不见,他日日来看姑娘,直到姑娘肯见他。”
那丫鬟说完,眼中不由得带了几分不安,她虽伺候着表姑娘,可到底是府里的家生子,如何敢拦着大少爷。
傅沅看了她一眼,思忖了片刻才对着她点了点头。
那丫鬟得了吩咐,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身朝外头走去。
很快,就有丫鬟掀起帘子,谢迁从外头进来,瞧着坐在软榻上的傅沅。
傅沅见着他不说话,一时很是踌躇,打破了屋内的沉静,对着谢迁道:“表哥今日怎么过来了?”
谢迁只转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丫鬟怀青道:“我有话要和你家姑娘说,先退下吧。”
见着他的脸色,怀青迟疑了一下,下意识朝坐在那里的傅沅看去,心里自是有些不放心的。
傅沅隐隐能猜出他要说些什么,屋里还是留了人为好,免得传到大舅母耳中,平白生出误会来,于是开口道:“她二人自幼服侍我,表哥有什么话尽可直说。”
听着她的话,谢迁突然笑了一声,带着几分苦涩道:“妹妹如今是愈发疏远我了。”
傅沅听他这样说,心里也有些不大好受,二人自幼一块儿长大,她一直都将他当兄长一般,也不想彼此有了什么误会。
“表哥误会了,只是因着咱们都大了,碍着规矩,不好和小时候一样亲近。”她还想说些什么,却是在谢迁了然的目光下全都咽了下去。
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解释。
谢迁看着她,突然走上前去,怀青见着忙上前一步,福了福身子道:
“表少爷何苦难为我家姑娘,姑娘出自宣宁侯府,如今长大了自该回去的。”
谢迁也不理会怀青,只看了傅沅半晌,开口道:“祖母想叫你留在府里,我也如此,你可愿意?”
说着,就把手伸到腰上,取下一块儿雕琢精致的羊脂玉佩来,递到傅沅面前。
傅沅没料到他会有这样的动作,怔了一下,才要开口,又听他道:“母亲那里,你不必在意......”
没等他将话说完,傅沅就摇了摇头,道:“我自小将你当哥哥的,如今也一样。”
看着谢迁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傅沅微微转头,避开了他的视线,温声道:“大舅母中意郑国公府的大姑娘崔贞,我觉着,她和表哥很是相配。”
虽然那个梦中,崔贞对她这个妾室百般刁难,可对表哥谢迁,却是事事在意,小心讨好着。
若没有“她”的存在,二人定会举案齐眉,不会最后落到那般的境地。
她的话令谢迁的脸色立时就阴沉下来,脸上终究带了几分颓然,拿着玉佩的手迟疑了半晌,这才收了回去。
“妹妹好生养着,我改日再来看你。”说完这话,就转身朝门外走去。
傅沅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不由得有些失神。
怀青见她失神,知道她心里难受,便道:“姑娘也该委婉些,何苦提那崔家大姑娘。”
方才她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自家姑娘说完那句话后,表少爷的脸色变得有多难看。
“既然他今日过来,总是要说清楚的。”傅沅深知表哥谢迁的性子,她说那句话,也是想叫他彻底断了心思。
这样,对彼此都好。
傅沅轻轻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茶盏喝了起来。
青芷院
寇氏脸色铁青坐在软榻上,心里的那股怒气怎么都平息不下来。
方才,在老太太屋里,见着儿子一点儿都不避讳看着傅沅,她恨不得拉了他出去。
一个丧母长女,被老太太宠得太过,哪里能配得上她的迁哥儿。
“去,去将明路叫来。”寇氏的气息有点儿不稳。
听了她的话,丫鬟半松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明路是大少爷跟前的小厮,大少爷的事情,他全都知道。
只一会儿功夫,半松就带着明路进了屋里,走到寇氏跟前,凑到她耳边道:“太太,奴婢去的时候,大少爷并不在书房。”
寇氏一听,面色愈发难看起来,看着跪在地上的明路,铁青着脸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