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震怒之下,丝毫都不顾及黎氏的脸面,直直戳中了黎氏为人继室的最难堪之处。
黎氏若是个贤淑慈善的,这些年也不会对这个继女不管不问,更不会短短时日就谋划出这些来。
她这个继室,倘若不是有慈安宫的太后娘娘撑腰,还不定怎么被人议论呢。
黎氏听着老太太的话,嘴角的笑意顿时就僵在那里,她贵为郡主,到底是个心气儿高的,何曾叫人给过这样的难堪。
黎氏眼底闪过一抹冷意,不顾老太太生气,又开口道:“母亲就是为了宣宁侯府的脸面,也该高兴这门亲事。我的珍姐儿向来任性,不比沅丫头稳重规矩。娅丫头在宫中,也要个帮衬不是?”
“倘若沅丫头嫁到南阳王府去,太子便是再不喜欢娅丫头,也不会像如今这样不管不问,将那祥和宫当做冷宫一般了。”
“如今的勋贵里,皇上最看重的还是南阳王府,沅丫头与其嫁到别家,不如嫁到南阳王府去。这一来二去的,咱们和南阳王府就沾上了亲,可不体面?”
黎氏不愧是自幼在宫中长大,一番话说下来,处处都是利益,说到了老太太的心坎儿上。
见着老太太脸色缓和下来,黎氏才又道:“都知道您疼沅丫头,可娅丫头到底在您跟前儿孝顺了这些年,而沅丫头,在您跟前儿的日子,还比不上青馥这丫头呢。您便是心疼她,也该想想咱们府里的前程才是。”
“再说,一笔写不出两个傅字,她嫁的风光,咱们府里上上下下也跟着高兴不是?”
黎氏说完这话,就拿起桌上的茶盏喝了起来,又陪着老太太闲聊了几句,便起身告辞了。
见着黎氏退出去,老太太才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卫嬷嬷:“你去打听打听,是怎么回事?”
好端端的,黎氏怎么会提起南阳王府来,以她对黎氏的了解,她能到她跟前儿说出这些话来,这事情定是有了什么眉目。
老太太朝门口看了一眼,脑子里不禁想起几日前在普福寺遇着老王妃和陆王妃的事情来。
如今想来,二人的态度的确是颇有深意。
许是,那宋淮砚真的对沅丫头动了心思。
老太太一边想着,一边拿起桌上的茶盏喝了起来。
傅沅并不知黎氏去宁寿堂的事情,只是在吃过晚饭用点心时,恰好从一块儿白玉糕中发现一张叠好的纸条。
傅沅不动声色将那纸条打开,只见上头写着“南阳王府”四个字,落款是一个“雪”字。
傅沅压下心里的惊讶,知道这消息是黎氏房里的映雪传出来的。
只是她没想到,黎氏竟这么快知道了这事情。
转念一想,又觉着在情理之中,傅珍可不是一个能藏得住话的,这些日子,傅珍和黎氏这个生母关系渐好,这样的事情,自然会头一个告诉黎氏。
傅沅收起那纸条,看着碟子里的白玉糕,一时也没了吃的兴致。
也不知外祖母收到哥哥的信,能想出什么法子来?
沉淀了几日,她对这件事情不像最初的时候那么忐忑不安,整日惦记着了。她如今的心态,竟然有种认命的感觉。
因为自己的命运不由自己决定,那种无力感,叫人觉着不论做什么,都只能等待一个结果。
“姑娘,时候不早了,该睡了。”怀青从外头进来,对着自家姑娘道。
傅沅点了点头,将手中的书放了下来,在怀青的服侍下梳洗后,便睡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傅沅去给老太太请安后,才回了自己院里,外院的闵嬷嬷就传话说是陈老夫人想念她,想将她接回府里住上两日,派了方嬷嬷来接。
傅沅听了,叫人打赏了闵嬷嬷,起身去了宁寿堂请示老太太。
她进去的时候,老太太正在佛堂念经,等了好一会儿,丫鬟青馥才扶着老太太从佛堂里出来。
见着是傅沅,老太太诧异道:“不是叫你好好歇着,怎么又过来了?”
傅沅上前扶着老太太进了屋里,才将外祖母想接她去淮安侯府住两日的事情回禀了老太太,站在那里听老太太示下。
“也对,你回来这么长时间,也该去你外祖母跟前儿尽尽孝了。”老太太听着这话,看了傅沅一眼,温声道。
老太太说着,便吩咐一旁的卫嬷嬷道:“你叫人准备些礼物,别叫人觉着咱们府里的姑娘不懂礼数。”
卫嬷嬷应了一声,便下去吩咐了。
老太太指了指一旁的绣墩:“你过来坐。”
傅沅听了,上前坐了下来,才刚落座,就听老太太道:“你回府也有些日子了,可还过的习惯?”
老太太突然问起这话来,傅沅心里诧异了一下,恭敬地回道:“劳您挂心,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姐妹们在一处玩闹,一处读书,没有什么不好的。”
老太太听着她这话,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来:“你这孩子和你母亲的性子一样,便是受了委屈也不会说出来。不过,你是嫡出的,又是皇上亲封的仪安县主,在这府里没人敢给你委屈受。”
傅沅抿嘴一笑,低着头不吭声了,心里却是琢磨着老太太怎么突然说起这些来。
她是府里的姑娘,自打傅娅进宫,旁人只说老太太如今最疼的便是她这个孙女儿了。她听了,并没有往心里去,毕竟她自幼住在淮安侯府,才回来一段时日,若论起感情来,怕是都比不得老太太跟前儿的大丫鬟青馥深。
如今,老太太又特意说出这些话来,叫她更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