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质细腻的温泉,被低矮的、装饰性质远大于防御的和式矮墙围成私汤,新鲜的花朵从墙头矮树上落下来,漂浮在汤池里。
旁边的和式庭院层层叠叠,美丽温婉的女主人坐在温暖如春的市内,门打开一半,沐浴早春的阳光,与人对坐饮茶。
仿佛玉琢一般的纤手将茶叶细细研磨,冲泡出青碧如洗的茶汤,递与慕白手上。好一派佳人在侧、如沐春光的旖旎情怀。
慕白手持茶盏却并没有饮下,用有些复杂的目光,看着这笑靥如花的美丽女人。
真的来到了和和岛,他才发现自己一点也不了解她。或者说,他记忆中的,仍是那个时而温柔娇俏、时而哀婉动人的女孩,最后的记忆,也只是一个英姿飒爽、为国捐躯的女军人!
在和和岛的这些天,他并没有如之前想象中的,跟她两情缱绻、双宿双飞。“香”对此有自己的解释——“教父”交办的任务一天没有彻底完成,她就如同利剑高悬于头顶,得不到任何自由和喘息。
解药虽然还没有能量产,但就现在存留的几支,已经足够救赵夑的性命。只是“教父”迟迟没有下达命令让“香夫人”带着药去奥德斯,也没有解除她等同于“圈禁和和岛”的惩罚,她只能在这里等着。
接触的这些天,慕白有很多机会看她往返于京都的“织罗大厦”、和周围几个郡县的“生意”之间,她算计生意的精明、对待手下的狠戾,还有她明显的野心和贪欲,都让慕白觉得陌生。
就像此刻,看着她轻颦浅笑的脸,慕白还是忍不住,会猛然想起她示意手下把田欢欢按在地上、打算注射毒品的样子,还有在北都时,尖利冰冷的针刺进他皮肤的感觉!
不寒而栗……就是这个女人现在会给人的感觉。
两人正默默无语间,织罗原香的一个手下走到门口,脚步轻得慕白完全难以察觉。这一身黑色和式服装的男子不敢进来,在门口微微一站,似乎有事要说,香夫人却淡淡一挥手,对方立即识趣地退下。
她微微一笑:“我让人取一些和式点心来,我们把桌子搬到门口去赏花,好不好?”语气温软得让人难以拒绝。
慕白看看天色,神情却有些黯淡,沉默了一下,说:“你有事要忙,我还是先回去吧。”
他的心里,不知怎的泛起田欢欢在屋子阴暗角落默默蹲坐的样子。来到和和岛之后,这个原本活泼的女孩子就像挤掉水分的花,丧失活力,时常一语不发,坐在房子里,天光暗了也不知道开灯。
唯一能证明她还没有疯的,大概就是“香夫人”的人过来,要求她去织罗集团的实验室里做什么,她能在里面埋头工作一整天,似乎只有那些永远不会骗人的数字和化学反应,才让她觉得安全。
慕白以前以为,自己最向往的就是跟“香”一起,过这样对坐饮茶、赏花望月的日子,但现在,他觉得自己的每一点欢乐,都像是拿那个日益枯瘦无声的姑娘换来的。
织罗原香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微微笑了一下,却并没有戳破。但她也没有点头应允,她知道,自己不回应的话,这男人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丢开她,去做别的事,去陪别的人的。
她径直走到门边,招招手,立即有低着头的奴仆走过来,按照她的示意,去将和式的小桌抬来,放在雾气袅袅的水池边、正在花树之下。
织罗原香站在院子里,阳光将她照耀得犹如仙女一样光彩照人、动人心魄。她笑着向屋里的慕白招手。
慕白迟疑了一下,还是站起身来。就在这时,从原本平静的温泉池中,一道身影蓦地蹿起,一道闪亮刀光同时暴现,堪堪擦过织罗原香的耳边,“夺”地钉在花树的树干上。力道之大,花瓣簌簌飘落。
织罗原香耳边一缕秀发落下,只见一边如玉的脸庞上,细细渗出一道血丝,凶险诡异,难以想象!
她仿佛是吓呆了,看着水池里跃出的这个人。两人的目光相对,同一瞬息,都认出了彼此。
“果然是你。”来人冷笑一声。
“是你!”织罗原香失声叫道。的确是老熟人了,却也不算太熟,仅有的印象,不过停留在与赵夑同在“龙魂”小队服役的军官,比赵夑年轻一些,同样优秀勇猛!
她当然知道,自己曾经派出杀手,差点误杀这个人,因此才引得father震怒,有了和和岛的禁足令!这是“天启”最想收入麾下,却又绝对不可能收入麾下的几人之一!
“刘大仁!”她想起他的名字。
正是这个人,把本来正要一个箭步冲过来的慕白,硬生生惊呆在原地。
刘大仁的目光并没有放过屋子里的这个人,他略略一扫,就冷笑了一声:“原来是你——西京省的那个内贼!”
慕白无地自容,何况他又敢对“仁哥”怎么样?
谁也无法想象刘大仁会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这方圆十里警戒森严的宅子中心!因为温泉不如轻泽町,这栋住宅,并不是织罗原香经常出现的地点,更是提前做好了完全的措施!但此刻,刘大仁的刺杀几乎瞬间要了“香夫人”的命!——只需要偏上五公分!
看得出来,“香夫人”也受惊不小,隔着一小段距离,看向刘大仁的目光,流露出狠毒和戒备交织的神色。
刘大仁冷冷地吐出她的名字:“沈静宜。”
她却忽地又笑了,仿佛春风吹开花蕾一般。这女人非但心思难以捉摸,就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