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父子俩的劝慰下,郭母与郭红军才终于稳定下情绪,而郭红军才将郭老爷子为什么不被走又要被游街批斗的实话说出来。
“是因为我在废品收购站弄了点东西,二哥,我没有拿回来,我是藏在其他地方的。可是,有一次不小心被一个龟孙看到了,明明我都跟那孙子讲好,我只是看看,而且也当着他面还回去了,还给那孙子四两的粮票,结果,这次清查的时候,他还是举报了我。后来他们要来抓人的时候,我爹把我锁在屋里,顶了罪名。都是我的错,我贪什么呀?就算再是古董,也不该起那心思。害得爹,害得爹,我真不孝。”说着说着,郭红军又开始痛哭起来,这个时候的他一点不像个满20的成年人,像个小孩。
当然,这个时候要是翠莲在这里的话,她肯定很惊奇这个郭红军的眼光,居然知道跑废品站去淘古董,还知道悄悄藏起来。若不是因为经验不足,被别人看到的话,还不知道他会弄多少好东西藏起来呢。古董啊?她也想要的东西啊!可惜,她不在,不然还会与这位未来的古董大亨提前聊聊如何去淘换那些“四旧”呢。
然而郭红军的话却让王建国很无奈,怪道郭老爷子这么个老红军老革命的,虽说早年家里是地主,如今划成分算不得好,可也别不是那帮人说抓就能抓走的。可现在世道,一旦招惹上那帮疯子,被抓住破坏“除四旧、除封建迷信”等事件,不管是谁,能活下来就不错了,还想着全虚全尾的出来,根本不可能。现在只能看老爷子能不能熬得住了,不过,想到郭老爷子的身体,王建国的心就往下沉。
想到老爷子有可能的结果,再看看如今完全没有了主意的郭红军与郭母,王建国都不由在心里骂郭红军一句:操蛋玩意儿!
以前郭红军在他的印象中虽然不太稳重,可也是个比较聪明的人。脑袋瓜子灵活,学东西快,如今看来,他就是脑袋太灵活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郭红军被谁教育成是这么单蠢的一个人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他居然为了那些东西,哎,古董谁不知道值钱,可他有看到别人去动这心思吗?他真当别人是傻子?再说,本来家里成分就不够好,做事咋就不仔细想想呢?不过,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还得赶紧的问问郭叔今天批斗的地方才行。不然他如何带铁蛋儿去现场观摩那些人的残酷,如何给郭叔找路子去。
“今天十一点,人民广场,那帮龟孙还要求我们必须全部到场,要我和娘指出爹破坏除四旧的行为,要我们举报爹,并让我们把脏物交出来。哼,想让我们跟我爹划清界限,他们做梦。我……”郭红军缓了缓自己的情绪才回答王建国的话。
“今天除了郭叔,还有哪些人被一起批斗,你知道不?”王建国懒得听郭红军废话,直接打断他继续问道。
“还有县中学校长、前街自行车修理铺的老钟、还有一个女人,不知道是什么身份。”想了想,郭红军老实说出来。
“哦,这几个人又是怎么回事?”
“听那帮龟孙在广播里面说,那中学的老校长是被几个学生举报的,说他家里有很多书,就是没有毛主席的书;那老钟,是被他孙女举报,举报他投机倒把,修理自行车还收别人钱财;那女人,好像是她男人举报她有封建思想。”说起这些,郭红军倒是很清楚,天天广播都在喊话,都在公布罪状,想不知道都难。
果然都是帮操蛋玩意儿!
狠狠在心里爆了声粗后,王建国也冷静下来,他得想想该怎么帮郭老爷子才行?不然回去老爷子不高兴不说,他心里也不好过。
既然都已经安排要上台批斗了,这遭罪老爷子肯定免不了,现在要考虑的是以后。批斗可不是只有一次就完了的,那群祸害什么时候想起来,就什么时候把人拉过去打,关,批,根本没有说理的地方。只能找找县革委会的人,看能不能把人先关着,不挨打,挨批斗,然后过几天郭老爷子的事情淡了,看能不能弄成下放,下放到农村,最好是安宁公社,这样郭老爷子的命才有保住的可能。
这边王建国在心里整理着县里的关系,看哪些人是用得上的;而挨着郭母坐着的铁蛋儿却已经被郭红军刚刚说出来的话惊呆了。
郭爷爷破坏“除四旧”?郭爷爷老糊涂了么?他怎么能破坏除四旧呢?那可是我们的最高领袖都赞同的事情啊?他老人怎么敢?还有那个县中学的校长,那不就是曾经教过他的赵老师吗?他怎么也被批斗了?没有毛主席的书,骗人的吧。他可记得当初赵老师还在公社中学的时候,就有好几本最高领袖人的诗集、语录啥的,怎么会没有呢?
嗯,那个修自行车的人投机倒把不对,这个该批斗,那个女人也该批斗,现在世人都在除封建迷信,她怎么能与社会,与国家作对呢?这种人就该消灭。那牛婆婆呢?牛婆婆也在搞封建迷信,是不是也该被批斗?可,那是牛婆婆!
刚刚想着那些人如何该被批斗的铁蛋儿,突然想到自己最近的烦恼,想着今天被抓去批斗的人,再看看觉得伤心绝望的郭奶奶,红军叔,他心里又迟疑了。到底该怎么办呢?
铁蛋儿并没有迟疑多久,当他被他爹拉到人民广场,当他看到郭爷爷那么大的年龄被几个十几岁的年轻人拳打脚踢,皮带使劲抽还不许反抗的时候,他被突如其来的暴力场面吓到了。
吓得他立马把牛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