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种种事情耽搁,时近中午。
杨河就准备在龙塘铺歇息,生火造饭。
看对面镖队同样如此,显然也准备在龙塘铺午餐休息。
他们车队停在官道上,然后众多镖师、趟子手出来,在官道下燃起一堆堆篝火,架上铁锅铁壶,就开始烧茶煮肉。
看他们动作熟极而流,显然常年走镖在外,所经多荒山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搭灶做饭,已成本能。
这也是镖师的必备技能,三会一不。
会搭灶、会修鞋、会理发。
不过他们很多人脸容很脏,风尘仆仆。
却不是没水洗脸,而是“三会一不”中的“一不”,不洗脸。
镖师的规矩,走镖途中不洗脸,他们行当洗脸跟到家是同义语,只有回到家,才痛痛快快的洗澡洗脸,庆贺走镖结束。
在杨河看来,更多是为了保护皮肤。
镖队行走野外,冬季时寒风凛冽,春秋风沙扑面,夏季骄阳似火,洗完脸风吹日晒,脸部就很容易受到伤害。
不洗脸,就可以保护脸部。
每个行当的规矩,其实背后都有他的生存道理。
看那边喧腾一片,茶砖跟姜汤的味道不时飘来,混着肉汤的味道。
那钱三娘混在一众镖师中,也在忙碌着,确实是魔鬼身材,很多男子都没有她高。
她所过之处,总有镖师、趟子手露出不自然的神色,因为矮了她一大截。
杨河倒没有压力,他估计自己这身高在一米七五左右,可用玉树临风来形容,这时代的女子不可能高过他。
龙塘铺旁一片喧闹,杨河这边的队伍一样忙活。
熬汤,内中混了野菜与马肉,和面,在大锅上制作烙馍,腾腾的热气与滋滋的香味。
现在粮食充足,就没必要餐餐喝粥了。
两边都是热气腾腾,一片人烟的喧沸,给官道增加了生气。
那边的镖师也不时看来,很多人都有惊讶之色,逃难队伍见多了,就没见如此井井有条的,特别他们妇孺老人虽多,但大多很有精气神,青壮更统一服饰装备。
整只队伍给人一种朝气蓬勃的感觉,让人一见难忘。
更与别的队伍形成鲜明对比。
就算他们的镖队,虽然一色的青壮,个个精悍,但论起井然有序,却似乎有所不如。
“这秀才不简单哪。”
那九爷不时看来,口中喃喃说道。
杨河在龙塘铺前坐着,他坐在一张花梨木官帽椅上,身前一个小几,上面摆着胡就义给他的那个茶壶。
此时茶壶嘴中与盖上腾腾冒着热气,两个茶盏摆着,严德政坐在另一张花梨木官帽椅上,二人喝着茶,等着吃饭。
杨河慢条斯理喝着,滚热的茶水给他身体注入阵阵温暖。
身前不远处妹妹瑛儿正与胡就义、伍拒爵、齐婉容等小女孩玩着老鹰抓小鸡。
胡就义躲在“母鸡”伍拒爵身后,险而又险总要被“老鹰”瑛儿抓到。
他惨叫着:“爵爵,快啊……快啊……”
看她们玩得激烈,旁边弟弟谦儿,小女孩钱钏儿、于线女,脸上仍然包着的齐婉德,小男孩齐智祥,周小锅等人都是用力拍手叫好。
杨河脸上露出笑容,旁边的大人们忙活着,也不时含笑看来。
这只队伍,给他们提供了安全与温暖。
医馆学徒李家乐驻着棍棒,他看过几个伤员,特别左臂被斩的那青壮,又看了看队伍,寒风凛冽,天气越来越冷了。
他看向杨河这边,犹豫一会,还是鼓起勇气过来。
他施礼后说道,就立冬了,冻疮之类的病症需要预防,最好隔三差五熬上一锅姜汤,驱寒防治,但伍中没有姜。
他看向镖局那边,言外之意,希望杨相公过去讨要一些。
杨河看着他,点了点头。
这医馆学徒脸上满是认真负责的神情,看来他已经投入这个氛围,将自己当成队伍的一份子了。
他带着严德政,起身向镖局那边过徒很会抓住机会,证明自己的价值啊。
嗯,就等他身体不会那么虚了,建个专业的医疗队,拔几个机灵的人给他做跟班,有资质的人,还可以做学徒。
不过学徒制还是落后,还需要专业的医护学校才是,这等以后再说吧。
杨河找到镖头钱仲勇,说明了自己的请求。
这九爷爽朗的大笑:“区区生姜算得了什么,等会就让小儿送来。相公有什么需要的,也尽管吩咐就是。”
杨河谢过,他瞥了一眼,似乎王琼娥那帮人也在忙着,他们的器皿物什就精致多了。
杨河回来后不久,却见那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端个木盘过来,上面似乎一壶热茶,还有几个盘子盖着,也不知什么。
她笑嘻嘻的过来,身后两个精干的长随跟着,一色彪悍,腰有双插长刀。
她看到杨河,就说道:“小秀才,这是我们家小姐送给你的,嘻嘻。”
杨河忙起身道:“多谢小娘子了,敢问高姓大名?”
小丫头道:“人家叫钿儿,跟小姐一起姓。”
杨河道:“多谢钿儿姑娘,这名字很美。”
王钿儿高兴道:“真的吗?”
若是旁人这样说,比如胡就业、曾有遇,钿儿姑娘说不定翻脸,怒骂无耻登徒子。
但杨河这样说,她却是非常高兴,笑眯眯的回去了。
两个府中长随跟在后面,都回看杨河一眼,心中佩服,读书人就是读书人,只一句话,就让钿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