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七公“啊啊”了两声回过神来,看了看黄蓉,骂赵洵道:“你这小子油头粉面的,我老人家一见就心中有气!你是什么人?怎会认得我了?”语气虽然假作凶狠,却仍是满脸的疑问之色。
赵洵知道洪七公还没有认出自己,大概只是恍惚觉得有些熟悉,于是笑道:“您老人家不记得我了?十年之前的那个夏天,我曾经在临安送给您一样吃食,当时来不及跟您解释那吃食的温凉习性,可能是让您老人家吃了点惊吓,晚辈心中一直愧疚不已。”
十余年来,洪七公对当年的“冰淇淋事件”始终耿耿于怀、无时或忘,甚至直到此时,他的唇角舌边仿佛还留有冰淇淋的余味。一听赵洵提起,洪七公大惊失色,“磴磴磴”向后连退三步,耳边立时回响起当时他自己说过的那句话来:“‘你这小孩儿,人就精灵古怪,做出来的菜也古怪。公公猜不出来,就算是输了好了’。”
洪七公指点着赵洵,有些口吃地道:“原来是你!竟,竟然是你这古怪孩子……”忽地大喝一声:“那道菜究竟是什么名目!”
赵洵想了想,不太肯定地道:“此物原有一名,似是不大好。据晚辈想来,叫做‘冰火两重天’应该较为妥帖。”
洪七公喃喃地道:“哦,原来是叫‘冰火两重天’……冰、火,冰、火……妙啊,实在是妙!”洪七公脸上放光,就像是解开了一个困惑多年的武学难题一般,仰天纵声长笑,声音响彻云霄!
当年洪七公打赌输了给赵洵,又撂下狠话,不肯教赵宋家人武艺,所以在离开皇宫之后,虽然心中存下老大一个疑团,只因拉不下脸再回去追问,便被折磨了长达十年之久!
黄蓉看得有点傻眼,不明白眼前这个臭小子在和洪七公搞什么香蕉笆拉,更不明白为什么在此人身上会发生这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扯了扯洪七公的衣襟:“七公!您老人家在干什么啊?这小子就爱弄一些玄虚,您还不教训他!”
洪七公止住笑声,笑眯眯地道:“蓉儿,你今天算是遇上对手了,也是我老人家有口福!等我算一算看啊,今天是什么黄道吉日……”
黄蓉急道:“什么啊七公!这小子是帮金人做事的,武功也高得不得了!现下虽然还没有干出坏事来,但如果不给他一点教训,说不定以后就要为所欲为了!”
洪七公道:“哦?帮金人做事?”回头看了看赵洵,却见他但笑不语。
洪七公若有所思,慢慢收起了笑容,缓缓地道:“宋人帮金人做事,实是逆祖悖德、天伦丧尽……”黄蓉道:“是啊是啊!”洪七公没理她,接着道,“……我遇到此种人,向来是见一个杀一个,手下绝不留情!”黄蓉道:“……那倒也不用。给他吃点儿苦头就可以!”洪七公道,“……不过,其他宋人或许会背叛祖先,做那种无耻的勾当,唯有此人,我信得过他是做不出来的。”
黄蓉把一双骨溜溜的眼睛瞪得像龙眼般大小,左看看赵洵,右看看洪七公,似乎以为赵洵给洪七公施下了什么法术。
郭靖喜道:“七公也是这样说!汪兄弟,等下次见到大师父,我会帮你跟他讲情的!”
洪七公转向赵洵,道:“你近年所做之事,我也时有耳闻。新任的嘉兴知府洪咨夔(南宋爱国诗人,曾力劾‘三凶’)、海盐知县虞刚简(虞允文之孙,曾任利州路提刑,有治声,蜀人称沧江先生)等人,也果然都是好官,为人清正廉明、刚直不阿,我还曾在暗中帮着镇海县清剿过一批海匪。”
洪七公说的都是南宋朝廷中有名的干练官员,也是赵洵特意委派到嘉兴一带任职的,而镇海县打击抢劫商船的海盗之举更是朝中的一件大事,当年花费了他不少心血。今日一听,原来洪七公也曾经暗中出手相助,这倒的确解释了当年发生的一些奇怪之事,比如一名凶悍的海盗头领莫名其妙地死在苏州洋的巾子山下,想必就是洪七公的手笔了。
赵洵躬身道:“晚辈深知您老人家虽然游戏人间,实则心怀民生疾苦。晚辈替大宋百姓多谢您老人家了!”
洪七公点点头,道:“那也不用谢我什么。我辈习武之人,行侠仗义乃是本份当为之事,居高位者若是尸位素餐、倒行逆施,老天爷不开眼,世间也自有主持正义之人。你理会得么?”
赵洵暗中皱了皱眉,这正是他以后要着手整顿的社会风气,须知“侠以武乱禁”,居高位者若是时刻都要担心世间还有这么一批人的存在,那什么社会秩序、法律公德都不必讲了。不过他仍是恭敬应道:“晚辈记下了。”
洪七公神色大为和善,道:“你比你的先人要做得好多了,实在也不须我说这番话。呵呵,早知如此,当年便收你为徒也未为不可。”言下似有憾意。
赵洵心中一动,看样子如果此时自己提出拜师的话,老叫化说不定半推半就地就答应了!心中思量:我的内功路数与“降龙十八掌”倒是颇为相衬,不过那种掌法打出来虎虎生风、威猛霸道,不合我fēng_liú蕴藉的外形,也不够酷,让郭靖练倒是合适了。“打狗棒法”好是好,学会了却要去做丐帮帮主,我哪里有时间去管一大堆要饭的?而且从大宋的社会发展形势来看,此刻风生水起的丐帮只会走上一条下坡路,帮众必将日益减少,黄蓉去做正好。
想了半天,他决定还是按照原来的思路去做吧,于是终究没有接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