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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月明星稀。
秦昆躺在床上,注视着房梁,眼睛发直。
床是硬板床,褥子是自带的。扶余山似乎经常有人打扫,木头并未出现潮腐虫蛀的情况,厢房和道观很干燥,也不见蚊虫的踪影。
秦昆、王乾、李崇、韩垚、崔鸿鹄一个屋,第六张床空着。
这是厢房,经历了刚刚荒诞的事情后,扶余山这个地方生动了起来。
他们的山头,还有护山老鬼?
血斧鬼一众,七只老鬼,只剩下野鬼的修为,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被困在山上,葛战不明说,他们也不提这茬,让一旁的牛猛很惆怅。
“昆哥……你去世后,我是不是也得待在这里?”牛猛闷哼问道,显然对自己的未来很担忧。
厢房外,蛐蛐的叫声不绝于耳,更突出山中长夜的安静。
“可能吧……”秦昆自己都不清楚,那帮鬼差为什么会在这,于是也没法给牛猛解答。
牛猛听完,更惆怅了。
窗口,一只半张脸遮住的读书鬼化作青烟飘了进来,闻言一笑:“不一定,取决于你自己。我们其实被茅山那群牛鼻子逼着来着守山的。因为主子死后,我们没了供奉实力大减,又不愿犯忌抢夺其他小鬼吃食,他们便将我们鬼气耗完,将我们打伤捉了回来。”
这群自来熟又来了。
读书鬼说完,白脊鬼王推开门,手中拿着一个糕饼,一口下去,糕饼的残渣成了香灰飘落。他摸了摸肚皮,一脸满足开口。
“对,牛鼻子真可恶。我们安稳阴阳,从未犯忌,即便主子死了,也不会为非作歹。最多是留恋花花世界,喜欢待在阳间而已。他们就说我们不适合在阳间行走,把我们抓住圈进在此。不过每月都会拨发香火,维持我们鬼体不灭。”
一个赤身渔夫,随后浑身湿漉漉地走了进来,手里是一壶酒:“杨慎那蓬头鬼,起初也在这里,那是杨慎还活着的时候。那时候杨慎精神状态很不稳定,寿轮将尽,蓬头鬼被送来,可他不愿被困此山,当时又是鬼王的实力,于是他打伤茅山天师跑了出去。后来听说被镇压了,也不知道鬼体是否健在。”
他们的话里,很明显的意思就是,一些不愿回阴曹的鬼差,下场只有一个,就是被带到这里看守扶余山。杨慎的蓬头鬼是凭本事逃跑的,可惜后来被杨慎镇压在魔都,也是理发馆那片区域,不能踏出半步。
这座山,就是阳间的‘牢’,是他们的‘狱’,他们留恋阳间,又碍于规矩,只能困步在此。
千百年间,他们没出去,可能也不想出去,于是,便成了扶余山的守山鬼。
扶余山的后人,对扶余山都是有感情的,这些陪天狗的头号鬼差也一样。在主子死后,继承他们的遗志,守护着这个地方,虽然目的很迷茫,但是守护的久了,其实他们也不愿离开了。
担着扁担的挑山鬼走了进来,两个扁担里的人头不见,现在全是供奉,放下扁担,边吃边道:“其实在这里挺好的。茅山养鬼的天师很少,一些明事理的牛鼻子,也会让那种人性犹在的小家伙来我们山里。所以这几百年,我们山里聚集了近百只小鬼。可惜后来他供奉不够了,小鬼的数量便上不去了。”
二半夜,一群不知道憋了多久的鬼,跑进屋跟你们串门唠嗑,任谁都觉得无奈。
他们挤在空床上,看起来短时间内不准备走了。
秦昆也有很多疑问,开口道:“各位,你们刚说,自己留下是因为扶余山输了,是茅山丹会吗?”
几只鬼停下了吞食香火的动作,读书鬼干咳一声,白脊鬼扁了扁嘴,挑山鬼揉了揉鼻子。屋外,血斧鬼扛着大斧走了进来对他们道:“怕什么,照实说。书呆子,你说!”
读书鬼点点头,双手拢在袖子里:“是茅山丹会输了,70年前,杨慎输给了方阎天,根据约定,我们无法获得自由。”
“但我听葛大爷说,杨慎赢了,一举成名。”
读书鬼微微一笑:“赢了,也是输了。他斗法赢了方阎天,方阎天当年是茅山第一真传弟子,可惜,杨慎用了‘太乙九炼’赢的他。和历代丹会一样,一旦鬼术用出,扶余山即便赢了,也会输掉大义。不将鬼术列为邪道已经是最大的宽容了。九地诸门的道士和尚散人们,全都不会承认杨慎赢了。”
这已经不是斗法意义上的输赢概念,而是大义上的输赢概念。
好似故事中的外道魔头挑了正道山门一样,输赢都是没有意义的结果。
也许形容的太抽象,李崇不太理解,开口道:“为什么?”
王乾撇撇嘴:“还能为什么,怕呗。又或者说,不能承认鬼术的地位。”
王乾理解,但说不出来,旁边的崔鸿鹄听着更费解。
好在韩垚捋清了思路,剖析道:“其实我感觉,输赢对茅山来说,只是试炼弟子实力的一次斗法。但其他捉鬼师不一样,他们觉得一旦身怀鬼术的道士,在生死道的地位被认可,或许会引得许多生死道中人的效仿。那些人,不如杨慎意志力顽强,乱用鬼术,轻则意识错乱,重则丧失人性,这就是‘沦为邪魔外道’。不赞同鬼术的地位,我觉得……没错。”
万物有利有弊,有些道术,只有特定的人能用,和天赋有关,这是不争的事实。
秦昆也觉得,如果真如韩垚这么说,这种做法还真没错。
几只自来熟的老鬼坐在屋子里,他们表示,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