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剿灭命数术士的活动一直持续了十多年,所有人都像疯了似得,忘记了他们曾经是如何追崇那些命数术士,忘记了他们是如何毕恭毕敬的请那些人帮自己测算命理。
他们好像忘记了很多事,忘记了住在旁边的邻居术士还教过自家孩子识字,忘记了有些术士不忍主动上前告知他们的灾难,忘记了那些人曾在他们最困难的时候施粥行善……
那时候的命理术士十分厉害,好像没什么是他们不能算出来的,直到遭遇了那场蝗灾。
郑家几位老人终究没能熬到和郑轩见面的那天,因为那个败乱了的环境,他们这种外乡人总是要遭受更多的骚扰,以满足那些人的私利。
围剿的第一年,曾祖就去世了,临死前拉着儿子的手说不出话来。没过多久,郑轩的祖父因为气急攻心也一病不起,在一个寒冷的夜里,老人一条破布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家里面只剩下郑轩祖母和母亲两个妇人,那些打着寻找命理术士的人来得越来越频繁,在这个小镇上,像郑轩母亲那样肤白貌美的人可不多。
两位妇人操劳着将人葬了,本来还想着等这事过去,就算要死也要回到宗祠里去,死了也要让小辈把自己埋在祖坟里去。
可惜他们没有等到这么一天就去了。两妇人相依为命又熬了两三年,见这场灾难实在是没有结束的意思,两人选了一个春天,从药店买了一些药材,煮了一锅饭,做了许多菜,两人缓缓的如同平常一样开始晚饭。
郑轩没有受到影响,他不过是个读书人罢了,那些年读书人的地位反而有所提升,所以村子里的围剿并没有和他扯上关系。
牧童在那次蝗灾结束后得了奖赏,在这个年代,术士还在是为皇家服务的,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直到十三年过后,新帝登基,好像所有的挑拨才回归了正途,围剿命数术士的事情也渐渐淡了下去。
牧童得了名与利,自然他家的宗门也渐渐更加知名,他老年举行了一个活动,带头承认了当初围剿命理术士是不对的,因为不管发生了什么天灾人祸,我们不能因为他们测算不出来就觉得他们有罪。
有罪的是那降下这些事的那些人,有罪的是处心积虑想要毁了这个世界的那些人!
牧童跪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他指着头顶上的蓝天白云破口大骂,骂着骂着就泪流满面,开始癫狂的大笑,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他已经疯了。
笑着笑着他就没了声息,远远看着的人轻轻的上来唤了一声,可是却没有得到回应,缓缓的碰了碰他的肩膀,整个人却向前倒去,吓得旁边的人急忙退后几步。
牧童的死并没有得到多少关注,但他的话引起了轩然大波,不少术士开始反思,自己当初眼看着命数一脉被赶尽杀绝,下次是不是就会轮到自己?
韦沅知道郑轩之父看见了什么,她就是这片土地,这片土地也就是她,没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东西。
七个身穿锦衣的男人摆了一个阵法,一道奇怪的光芒冲向了这个世界,本该飘下的鹅毛大雪转移到了海上,不知道哪儿来的蝗虫爬上了地面,留下了一个又一个卵。
蝗虫之灾由此而起,后来命数之士遭人围剿,只是这灾难后所推动的不得不发生的天道罢了。
那个牧童历经几世,皆是心善之人,最后一次,他投身于帝王家,本该一生享尽荣华富贵,可惜却是个末代皇帝,天地气运发生了变化,从此改朝换代,而他也成为了亡国之君。
或许是因为亡国所带来的灰死气运太强,牧童再转世就成了一个只穿得起草鞋的男孩,从此这一生颠沛流离,这一世他就是天阙子。
韦沅寻到了根源,那颗紫瑛草是外界之人亲自种下的,这一点她看得清清楚楚。
“万缘——灭。”
韦沅微微抬起了手指,这一指好像穿越了数千年的时空,直直的落到那颗紫瑛草上,那小小的紫瑛草渐渐在这一指下慢慢变得透明。
天阙子眯起眼睛看韦沅,那一指压根就没有指向他,好像落进了虚无,指向了一个不知道什么样的地方。
他渐渐感觉有些不对劲了,全身的因果正在消失,不是之前的断开,而是消失,完完全全的,好像他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那样,身上的气运缓缓的消散,渐渐融入了空气中,再也没有沾染他的气息。
“你做什么!”天阙子开始大叫,那种虚无的感觉让他全身的筋都绷紧了,身上有些肌肉开始突突的跳动,这是太过紧张的缘故。
“你不是想要长生吗?我帮你一把。”
韦沅冷冷的说道,手指毫不犹豫的落下去,那紫瑛草缓缓的一点一点消散在空气中,地面上很快长出了几株草,好像那地方从来没有出现过什么仙草。
天阙子身上的气运消散得越来越快,因果也慢慢的消失,那些曾经和天阙子接触过的人突然恍了恍神,好像脑海中什么东西被抽走了一样,仔细一想,却想不起来到底是忘记了什么。
韦沅断掉的不仅仅是天阙子的因果,而是他从那只松鼠开始所有积累的因果气运,如果没有那颗仙草,天阙子没有得到大气运,也就不会从一只松鼠转世为人。
没有了牧童,现在的天阙子又是什么?
天阙子抬起手,看见自己没有任何变化的双手,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冲着韦沅抬了抬眼皮:“断了我的气运又怎么样?你仍旧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