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守在宫门之外,吊儿郎当地坐在马车横梁之上,腰间佩带长剑,仰头凝望蓝天。
这木头走后,他便没了逗弄的对象,而圣音整日不见踪影,不是在替主子办事,就是守着颜语那丫头练武。
生活好无趣,偏偏这阴昭又沉溺于医术中,他连个说话的对象都没有。
主子性子沉闷,他哪敢去招惹他撄?
就在叶落悲叹生活的时候,修离墨从宫门口走了出来。
他立马跳下马车,恭敬地掀起车幔,修离墨眉梢未抬,抬脚便跨入车中。
叶落嗅到了一丝冷肃的杀意,孤疑地放下帘幔,缩着脖子驱车回府。
他呆在主子身边少说也有十年了,主子的秉性他摸得差不多,主子这次气得不轻,看他的眸色,他分明想杀人偿。
马车辘辘在街道上行驶,行人纷纷让道。
车壁的黑色麒麟图案栩栩如生,谁都知这是当权琉玥王的马车,既惊惧又禁不住悄悄打量。
这时,车内传来清脆的声响,修离墨将马车内的东西挥扫在地,一个杯盖滚了出来,落在叶落脚边。
叶落胆战心惊,握着缰绳的手轻轻抖了抖,偏头睨了一眼帘幔。
帘幔上暗黑润湿,茶水泼出一朵朵花骨,绽若妖姬。
他将脚边的杯盖踢下马车,杯盖顺势翻滚,竟未破碎,马车缓缓行驶,街边的行人听得这一沉闷的声音传自帘内,纷纷注目而望。
“去醉酩轩!”
修离墨冷硬的声音自帘内传来,叶落讶异,这醉酩轩是京城最有名的酒馆,敛聚了慕幽各地的好酒,除却乐溪郡的荷花酿。
叶落不敢多言,拉着马车转头,朝热闹的城心驶去。
醉酩轩,叶落小心翼翼地随侍在身侧,修离墨仰头灌酒。
他们找了二楼的包间,楼下人来人往,灯火闪耀,喧嚣的声音却掩不住屋内的落寞。
叶落蹙眉,不知这主子受了什么刺激,他又不敢劝酒,暗暗着急。
他还记得上次主子喝得酩酊大醉,连呕了几天血,阴昭急得团团转。
修离墨抬眸,这酒越喝越清醒,非但未能减轻心里的疼痛,反而如刀般渗进血脉里,割切他的五脏六腑。
街道上,路人悠闲漫步,偶有那男女同行,欢声笑语。
他轻轻阖上眼睛,心中寂寞蔓延,像藤曼紧紧缠裹住他的心,越绞越紧,他感到胸中郁结窒息。
白日白萧荞的话又在脑中盘旋不去,他死死握拳,酒水一点一点滑入喉间,那呛辣的麻痛却未及心中的疼怵。
“回去!”
修离墨猛然站起身,大手一挥,将桌上的酒坛扫落在地。
酒水从碎坛中汨汨流出,碎渣一地零散。
他垂眸,嘴角勾起自嘲的弧度。
这碎了的坛子,不就像他被切割破碎的心?
他的心在滴血,亦如这流淌而出的酒水,散发着浓烈的味道。
叶落亦步亦趋地跟在修离墨身后,心中暗自称赞。
这主子的酒量忒好了,自晌午到夜深,竟未醉倒,走起路来沉稳有力,若非那浓烈的酒味,谁知他喝了酒?
人潮涌动的大街上,暗影浮动,两人穿梭其间,灯盏将他的身影拉得颀长孤寂,散发着幽冷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