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川皇宫,长乐宫。
“娘娘,入秋了,晚间夜寒,多披件衣服吧。”啊素手里捧着一件白色披风,款款迎向殿门口。
被唤作娘娘的女子一袭月白色长裙,正从殿外走进来,长发披散在身后,湿漉漉地滴着水。
清丽的容颜若出水芙蓉,带着热气熏染后微红的云朵,眉眼柔和,水眸清冷。
她身后随了两个粉色宫装的婢女,再看啊素,一袭青色宫装醢。
啊素是长乐宫的姑姑,统管长乐宫一众宫女、太监,更是皇后的贴身侍婢,皇后跟前的红人。
这女人正是夏川当今圣上的皇后,亦是让修夜帝君恨入骨髓的女人,慕幽国曾经唯一的公主沐弦歌。
弦歌刚沐浴完毕,随手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将披在肩头的干布拿开,递给身侧的婢女缇。
“啊素,你也别忙活了。”弦歌看向眼前的女子,二十四五岁的年纪,相貌不俗,却整日板着脸,做事一丝不苟。
啊素将披风披到她身上,“娘娘,这是奴婢分内之事。”
弦歌无奈,裹了裹披风,往里走去。
“娘娘,下次别沐浴这么久了,当心着凉。”啊素跟在身侧念叨。
得亏弦歌性子稳重,不然叫她日日烦扰,非发怒不可。
“好,下次不会了。”弦歌懒得跟她辩驳。
殿内的一众婢女见弦歌敷衍了事,纷纷捂嘴偷笑。
娘娘哪次不是随口答应,到了第二日又忘光光,依旧在浴池里呆半晌,姑姑也无法,总不能进去将娘娘拖出来。
弦歌说一套做一套,啊素也无计可施,只好乖乖闭上嘴巴。
她知道娘娘性子好,若换做其他主子,谁让她一介奴仆多嘴?
她打心底心疼娘娘,说句放肆的话,她将娘娘当成了亲妹妹来看,才会啰里啰唆。
“行了,你们都下去歇息吧。”弦歌见一众婢女低头闷笑,啊素面色微恼,笑骂道:“你们这些小蹄子,就知道欺负啊素,当心啊素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到时本宫可管不着。”
啊素虽严厉,可还真未处罚过婢女,平日里也随婢女瞎胡闹,反正弦歌日子苦闷,看到她们打打闹闹,心也宽了些。
啊素就是看她郁郁寡欢,才纵容婢女无法无天,逗得娘娘一乐也好。
她们放肆惯了,听闻弦歌的话,非但没收敛,反而笑得更欢了。
“行了,都下去,别耽搁娘娘休息。”见弦歌露出疲倦之色,啊素抬眼看向一众婢女。
众人立即噤声,纷纷退了出去。
别看啊素纵容她们,她若开口,众人也敬重她,不敢再多言。
弦歌掀起珠帘走了进去,慵懒地躺在贵妃椅上,啊素取来干布垫在她身后,有一下没一下地擦拭着乌黑的长发。
“娘娘,别怨奴婢多嘴,您就是不忧心自己的身子,也该为腹中的孩子想想才是,您夜夜泡在浴池里,若是不小心着凉了,日后苦的是您肚子里的孩子。”
啊素边说,目光边落在弦歌隆起的小腹上。
弦歌低眉,颇有感触地伸手覆上肚皮,眉眼柔和,嘴角含着一丝笑意。
“好,听你的。”
她的声音柔和静美,啊素听着一阵恍惚。
娘娘怀孕七个月,可瞧这肚子,分明像八/九个月的临产孕妇。
“娘娘,您说您这腹中会不会怀了双生子?”啊素好奇地看着她的肚子,一贯冷硬的声音也带了丝柔和。
弦歌蓦地顿住,抬头看向啊素,“会么?”
“奴婢觉得靠谱。”啊素点点头,难得见她如此兴奋,“听闻民间的郎中说,孕妇肚子若比寻常孕妇大,且孕吐厉害,十有八/九就是了。”
想起娘娘起初怀孕,孕吐可真叫那厉害,吃什么都呕了出来,每日喝点清淡的汤水。
可娘娘性子倔强,知道不吃东西熬不了多久,便死命吃东西,吃下去又呕出来,反反复复,把人折腾得骨瘦如柴、精神不振。
连太医都说娘娘身子虚弱,恐胎儿会滑掉,危及大人性命,娘娘硬是咬牙挺住,执意要生下孩子,连皇上也劝慰无果,为此两人大闹一场,皇上愤然离去。
那段时日娘娘受尽了苦头,皇上又冷落了她,都说母凭子贵,这孩子却让皇后失宠,后宫的妃子都等着看她笑话。
所幸过了段日子,皇上倒服软了,不然娘娘如今的日子会更难熬。
啊素以为弦歌会开心,哪料她突然苦涩一笑,“若是双生儿,要了我这条命,我也甘愿了。”
“呸呸呸......”啊素变了脸色,“娘娘就爱说胡话,娘娘是有福气之人,怎尽诅咒自己?”
弦歌笑而不语,轻轻闭上眼睛。
啊素动作轻柔地抚着她的发丝,良久,弦歌竟浅眠起来,啊素听见轻微的喘息声,摇头轻笑。
娘娘这性子,不争不抢,每日关在长乐宫,也不到各宫走动。
太后那颇有微词,全叫皇上挡了回去,说娘娘身子虚弱,又怀有身孕,若不慎跌倒,那这龙嗣就岌岌可危了。
皇上而今可还未有子嗣,太后就盼着娘娘肚子里这一个,闻言,自然交代下来,皇后不必去请安,也下旨禁止各宫来走动。
唯一的皇嗣,她当然要保护好,谁知那些女人怀了什么鬼胎,会不会毒害她的孙儿?
梦里,弦歌在迷雾中行走,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看不到尽头,静得诡异。
突然,前方隐隐可见一道月牙色身影,熟悉得让她差点痛哭出声,她忍着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