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大方。”修离墨截断她的话,抬起双手,弦歌会意,乖巧地绕过他的腰,将玉带束在他腰间。
修离墨眼眸犀利,落在她的发梢上撄。
她低眉顺眼的样子,让他险些以为她是贤妻良母,伺候丈夫饮食起居,他和她不过是琴瑟和鸣的夫妻。
“我知道后宫干系朝堂,你是帝王,用后宫牵制朝堂,平衡朝堂势力,无可厚非,历代都如此。我不会如此不知轻重。”
在玉带上打了一个漂亮的结,她抬头看他,“当然,允不允都在你。偿”
“后宫不得干政,你这番言论实属大逆不道。”
弦歌摇头轻笑,“离墨,你糊涂了,我不是你的后妃,何来后宫干政一说?”
弦歌素来冷静得可怕,不过转眼间,便将思绪敛得一干二净。
看了眼凌乱的龙帷,她走过去,顶着男人发寒的视线,俯身整理。
修离墨脸色微冷,握拳的手紧了又松。
“你在怪我没给你名分?”
拾掇的手一顿,“不,这样挺好,我不需要什么名分。”
世间女子,对荣华富贵、权力地位趋之若鹜,这么好的机会摆在她眼前,她竟不要?
弦歌听见身后没了动静,偏头看了一眼,“名位这些东西,都是累赘,我只想好好过日子,不想被后宫里的女人打扰,跟她们一样,为了你争风吃醋、不择手段,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将收好的明黄罗帐堆放在一侧的桌子上,她转身环顾四周。
龙谷宫华丽精致,宽敞明亮,物什摆设都是上品,天下的宝物尽收囊中。
更何况,这龙谷宫还有他。
“这龙谷宫就挺好,封了妃位,我就要搬到别处去,往后想见你,只能盼星星盼月亮,盼君恩。后宫这么多女人,估计过段时间你就把我忘了。还不如什么都不要,赖在这龙谷宫,每日还能见你一见。你再怎么着,总不能舍了龙谷宫不要。”
修离墨眉眼清峻,清冷的眸子闪过一丝怀疑。
“你莫不是看不上妃位,想要后位?”
后位?
那是千幽玥的后位,她不要。
“我只要你。”
她的声音温润清软,如雨滴落在芭蕉叶上,溅起水花,撩拨他的心弦。
那一双美眸闪过坚定,她的眼睛太美,他险些沦陷。
或者,他已经沦陷了。
因她随口一句话,他心尖竟涌上狂喜。
什么时候,他修离墨这般没出息,喜怒皆有一个女人来定?
弦歌倒来一杯茶,递到他手边,完全没留意到自己的话给这个骄傲矜贵的男人带来多大的震惊。
“喝杯水吧,你嗓子都哑了。”
他不喜说话,就连私底下跟她也是闷葫芦,除非惹急了他,或者她问他答。
今夜他回来,嗓子已经有些低沉暗哑,想来是下午跟大臣商议政事,说太多话了。
她又一直苦苦相逼,这会儿子嗓子指不定冒烟了。
赶明儿也不知道能不能恢复过来,别整得在朝堂上看着众臣启奏,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经她提醒,修离墨这才察觉喉咙干涩发疼,喝过水后,喉中的火气才稍稍消散,却仍吞咽艰难。
弦歌接过茶杯,皱眉看他,“要不要请太医来瞧瞧?”
“深更半夜,你想让所有人都看朕笑话?”修离墨冷哼,声音嘶哑得如磨砂,甩开衣袖,淡淡睨了她一眼,躺到了床上。
没了罗帐的遮挡,屋顶横梁入眼,朱漆上色,连瓦片都精美流萤,淡淡滑过那双深邃迷人的眼。
黑色的瞳孔如夜晚的黑幕,点点光亮透过,美得像夏夜满天繁星。
弦歌熄了灯火,躺在他身侧。
这一夜,他睡得极为舒坦,困扰他多年的梦魇没再出现。
似乎又回到了几年前,身边有让他凝神静心的气息,他松下防备,沉沉陷入美梦中。
十余年如履薄冰,这一刻,他终于忘了所有的恩怨情仇、尔虞我诈。
东方鱼肚泛白,金线透过云层铺展开来,落在距离火球最近的山头,远处青山拢了一层金光,失却了纯色。
风从窗棂吹了进来,带着清晨的清爽洁净,撩起男人的衣袍。
男人支起手臂,侧身朝里,眼眸一眨不眨地凝在女子身上。
女子睡得极为香甜,也不知梦到了什么,嘴角噙着弧度。
龙谷宫地下挖了渠道,地窖里的寒冰冒出的冷气穿过渠道,是以龙谷宫夏季清凉,夜间尚需一床锦被。
修离墨自律性极强,每日五更天必起,今早也不知怎么回事,临近上朝,却迟迟不见动静。
郎寂急得在殿外走来走去,昨夜殿内的争吵、皇帝暴怒的声音,他候在外间,听得虽不清晰,也知晓自家皇帝气得不轻。
都子时了才从凤鸾宫出来,后来还闹腾,皇帝压根没睡几个时辰。
一连多日,这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啊。
郎寂想取消早朝,干脆让皇帝好好歇息一番,可又没胆假传旨意。
眼看宫门传来声音,大臣纷纷入宫等候早朝,郎寂咬牙朝殿内轻唤。
他以为皇帝未起身,谁知话音刚落,正待喊出第二声,清冷的声音传了出来。
郎寂领了宫女进来,盥洗热水摆放在架上,宫女井然有序地退了出去。
皇帝不喜宫女贴身伺候,往日穿戴梳洗都是自己动手。
以前绾发由叶落来,现在叶落分派任务,这项重任就落到了郎寂头上。
起初郎寂还胆颤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