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可真会找地方,胆子倒大。”只听来人那嗓子好像被砂纸打磨过,声音说不出的粗粝难听,却还带着一丝讥讽的笑意。
躲是躲不过去了,若瑾只好扶着石头慢慢站起身来,却见那人并不像他的声音听起来那般从容。蒙面巾已不见了,露出的脸比蒙起来还吓人些——一道长长的刀疤从那只瞎了的右眼直延伸到左边耳下,半边脸拧歪出极凶残的面相,看一眼就叫人浑身起栗儿。只是此刻他身上的粗布棉袍已经破烂不堪,剑伤刀口少说也有一二十道,大片大片的血迹浸得几乎看不出衣服本来的颜色。
可他毕竟好端端站在这里,那连翘呢?这些血有多少是连翘身上的?若瑾心里一紧,忙开口问道:“连翘怎么样了?”
“那个小丫头片子?花拳绣腿,倒有股子狠劲儿。”独眼汉子嘿嘿一笑,“可惜了。”
可惜了?难道……?若瑾的眼泪夺眶而出,身子不禁晃了一晃。
“郡主可小心些,要是掉下去,老王可不好交差。”见若瑾伸手攀住那半截枯树,身子在崖边晃晃荡荡摇摇欲坠,独眼汉子咧嘴笑道。
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若瑾抹一把眼泪定定神,要逃得性命才能给连翘报仇。“你要抓我去哪里?”若瑾试探着问道。
“抓你?不用这么麻烦,上头交代了,只要郡主这颗漂亮的小脑袋。”独眼汉子说得极认真,“郡主千万小心,这断命崖掉下去不好找不说,肯定摔得稀烂,可怎么把头带回去呢?”他还真的一副苦恼的样子。
若瑾叫他形容得又害怕又恶心,她也不想掉下去。摔下山崖得遇奇人习得绝世神功什么的她已不敢奢望,这是主角开挂才有的光环。她是主角还是炮灰,不能拿命去赌。
也不问这人口中的“上头”是谁,想来他也不会说,若瑾直接道:“阁下知道我是官家钦封的寿昌郡主,是上了玉碟金册的。无缘无故丢了性命无论忠勇伯府、荣庆公主还是官家都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你家主子也许还无碍,阁下就不怕露出蛛丝马迹被推出去顶缸?”
见那人不答,若瑾继续道:“我知阁下必是奉命才追杀我至此,可你我本来无冤无仇,何必一定要取我性命?我有钱,只要阁下开口,我必定出个满意的价钱来赎我自己这条命。以阁下身手,拿了钱远走高飞,到哪里不是逍遥自在,不好过受人指使一辈子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换个人也许真会心动,可这独眼汉子王铮当日乃是出了名的草寇,自几年前叫董成武救过一命就死心塌地跟了他。董成武辗转升迁一直带他在身边,早替他重新编了履历收做亲卫专替自己做些阴私之事。如今王铮身上已有九品的功名,也是赤字营兰翎长,一门心思要跟着董成武博得个封妻荫子,若瑾这番话哪听得进去。
“银子虽好,老王却不稀罕。郡主莫要费口舌,快些过来叫我割了脑袋。放心,老王手上活儿漂亮得很,一定割得干脆利落齐齐整整,不叫你多受罪。”王铮只答道。
这人竟是软硬不吃油盐不进,这可怎么好?若瑾一边慢慢转着心思,一边道:“阁下不再考虑考虑?只要开出个价儿来,我一定想办法凑出来。十万两?二十万两?”
王铮早已不耐烦道:“快些过来,惹得老子性发只怕你这娇滴滴的小姑娘要多吃点苦头!”只不敢伸手强拉,怕万一若瑾挣扎撕扯间掉下断崖不好收拾。
这般僵持终究不是了局,就算拖得一时半刻也没甚用处。若瑾心思转得飞快,随身的荷包没丢,里面还有mí_yào毒针。可她这些防身之物从来没起过作用,在月流风还有那个胡戟面前简直如儿戏一般,不知眼前这个独眼汉子身手如何?
只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冒险一试。若瑾遂紧紧抱住那半截枯树,借着树干遮挡悄悄抽出毒针夹在指间,口里假意问道:“你……你若定要杀我,能不能……能不能给我一个痛快?等我死……死了,再割……再割……”说着已快要哭出来。
这倒用不着多少演技,她是真的紧张害怕已极。王铮笑道:“放心,定叫郡主如愿!”
若瑾颤颤巍巍往旁边迈了一步,又收回脚,哭道:“我……我腿软……走不过去……”
王铮皱眉道:“小丫头就是麻烦!”说着自往前走了两步绕到枯树前伸手去拉若瑾。
看着这人的手离她越来越近,若瑾的心几乎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强自镇定着也伸出一只手,夹着毒针的那一只。另一手兀自紧抱住枯树不敢松开。
若瑾苍白的脸色,颊边的泪珠还有发抖的身子无不显示她此刻的软弱绝望,王铮当真对她没有半点防备,丝毫没起疑心。
两只手甫一接触,不用若瑾使力,王铮自己急着要拉她过来手上一拽,那毒针正正在他掌心扎了一下。
成了!
若瑾这毒针mí_yào极烈,只要刺破皮肉便即见效。王铮手里微微一痛就知道不对,仅剩的一只眼睛几乎瞪出血来,又惊又怒道:“你敢!”
若瑾抿着嘴只管用力把自己的手往回抽。那mí_yào果然发作的快,王铮只喊出这一声就觉得天旋地转。
若瑾的毒针总算有一回能派上用场,可她没算到自己人小力弱,这汉子昏厥之前竟还紧紧拽住她的手不肯松开。这崖边位置实在太险,若瑾使劲往回一带,把王铮高大的身子也带了过来。
他此时双眼紧闭意识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