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身家性命我不要。”景监攥紧了拳头,愤愤道,“若是举荐不实,我必定奏明君上,夺你中大夫之职!”
“若是举荐不实,张庆绝无颜面留在这招贤馆中!”张庆显然已经豁出去了,眼望着震怒的景监,却是眯起眼,开口反问道,“若是此人真乃是国君所求贤才,内史大人又待如何?”
“如何?”景监先是一愣,俄尔蔑笑道,“此人若真是大才,我必定身披荆条,亲自在这招贤馆前向中大夫负荆请罪!”
屋子内的两人像是两只相斗的公牛般,各自露出自己锋利的角,涨红着双眼,互不相让。
“好,一言为定!”张庆伸出右手,悬在半空中,景监同样伸出自己的右手,狠狠的与他击掌,为两人刚才所言立誓。
“走吧,我和你一起出去见见这位所谓的‘大才’。”击完掌,景监乜斜着张庆,淡淡的说道。
“好,内史大人随我来。”
“对了,还未请教这位‘大才’姓甚名谁?”景监忽然想起,自己与这张庆说了半天,还不知道谈论的到底是何人,不禁开口问道。
“此人姓宋名宋涛,乃是魏国士子。”张庆揉着自己的右手,景监果然不愧是行伍出身,手力极大,刚才与他一对掌,自己这个文职官员显然吃了个暗亏,手掌现在依旧麻木不已。
“什么!”不想,景监闻言,竟是睁大的双眼,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急急的问道,“你说此人叫什么名字?”
“姓宋名宋涛,魏国士子!”张庆只顾揉着右手,转身准备往外走,并没有注意到此刻景监的脸上的异样。
“你说他叫宋涛?魏国士子?”景监忽然降低了自己的声量,喃喃道,“宋涛…宋涛…”
“如何,内史大人听闻过此子?”张庆回头看到景监这副模样,不由心中大惑。
“中大夫,你好算计,当真是给我下了个套,让我往里面跳啊!”没想到,景监却是一脸怒容的看着张庆,没好气的说道,他脸上的那副模样很复杂,又惊、又喜、似乎还带着一些不可思议,而看向张庆的眼神又像是面前这个男子诓了他一大笔铁币一般,仿佛要吃人状。
“这…”刚才还无所畏惧的张庆,被他此时的眼神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抬起左臂挡在胸前,右脚往后退了一步,吞吞吐吐的说道,“***史大人,此…此话怎讲?”
“你当真不知宋涛此人?”景监脸色很是怪异,也不回答,反而开口问道。
“我与他见了几面,只觉此人谈吐不俗,对我…”张庆想了想,将自己与宋涛相识的经过在脑海中捋了一边,缓缓答道。
“停!”景监喝止他的话,“我吩咐你给招贤馆中士子们抄送的那册论集,你没有看过?”
“这…”张庆微惊,景监前些日子的确让自己给每位入住招贤馆的士子准备了一份叫论集的卷册送去,不过自己当时甚为忙碌,转手便给了下人,让他们抄写送达,自己则忙其他事情去了,也无暇顾及此事。此事景监忽然问起这件事,张庆心中有些不安,不禁暗道:难不成这位内史大人要为这点小事秋后问罪么?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景监却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般,看张庆的模样,他便知道,这人决计没有看过论集,自然也不知道宋涛的名字,而今日前来举荐这人,显然也只是因为觉得此子有才学,并不是因为宋涛的声名。自己却是没考虑清楚情况,便贸然与他立了那个誓,现在该如何是好?难不成真要自己身披荆条,在招贤馆门口负荆请罪么?如此一来,只怕丢脸就丢大了,不知道国君和朝臣们会如何笑话自己。思虑及此,景监便又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急得不得了。
“大人,这论集之事,能否暂且放在一边,如今当时辨才为首。”思忖片刻,张庆开了口,他朝景监一拱手,凛然道,“辨才事了,论集一事,张庆甘受惩罚。”
“中大夫过虑了,那论集不看便不看罢,我如何会惩罚你。”忽然景监却是嘴角上翘,绕过书案,走到张庆身边,伸手挽起他的手,开口笑道。
张庆显然很不是景监面色变化如此之大,有些手足无措的说道:“内史大人,我…”
“中大夫你看…”此时的景监却是恬着脸,附在张庆耳边轻声道,“你看我俩刚才那个誓约,是不是再商量,商量…”
宋涛在院子里转着圈,张庆进去了好一会儿了,现在都还没出来,想来与那内史讨论并不顺利,不觉心中有些烦躁。举目四望,只觉这个庭院颇为熟悉,仔细辨认了半晌,这才发现这院子便是那日嬴渠梁来招贤馆时,会见士子们的露天场子。
故地重游,宋涛脑海里不禁缓缓勾勒出秦公那副貌不惊人的模样,虽然此人颇有心计,但是从他一系列举动可以看出他有一颗求贤的心,不然也不会花如此大的气力,费尽心血招揽各国士子,还写出了那篇名垂千古的《求贤令》。当然后来的历史也证明了他并没有白费苦心,他与商鞅君臣二人同心戮力,让贫困积弱的秦国国力一跃成为战国之首,也为百余年后始皇帝一统中国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不管从哪方面来说,这个国君都能称为一代英主。而能为这样的君主效命,决计要比为那愈发昏聩的魏侯做事要强得多,何况自己马上就有一份,哦不对,应该说是两份大礼献给他,想来他日这秦国变法,自己也必定能彪榜史册。
想到这里,宋涛内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