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庞到了约好的地方,这里有座大桥,当地人都称它丰美大桥,寓意丰收美满,家庭安康。只是这些年桥底下的水有些污染了,不复从前的清澈。故而来这里游玩的人一年不比一年。这附近有许多小巷子,两边都是砖瓦房,古色古香的江南小路颇有几分味道。所以即便游玩的人少了,这些幽深的小巷子,却愈发魅力十足起来。
郝庞其实不太清楚杜承淮为什么把见面的地点约在这,今天是他在田市逗留的最后一天,他本来是想和杜承淮好好逛一逛这个城市,把属于家乡的记忆好好保存起来。没想到杜承淮却直接把他约到这里,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来回踱步,鼻端却飘来异样的味道。
远远可以闻见燃香的气息,田市像这样的地方很多,在名胜附近总有一两间小庙,供奉的神明也不尽相同。诸如土地公公庙,王母庙比比皆是。不仅如此,越是古巷幽深的地方,越是会有专门为某位神明开辟的小小庙宇,大概也就仅能容一人拜,两侧挂着简易易拉罐,用来收集废弃的烧香。小时候郝庞最喜欢到处跑,跑到老巷子里找这些不知名的小庙,然后学着大人的姿势拜拜。如今过了这么多年,他却还觉得这些小庙特别亲切。郝庞不由自主走到一个土地公公庙前,看着里面小小的土地公公像,跟年画里的土地公公有点相似,或者说就是黑白电视里头,给孙猴子闹的不得安宁的小神仙形象。郝庞心里念叨着,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喜欢吗?”杜承淮突然出声,吓了郝庞一跳。他的思绪迅速回笼,轻轻点了点头,“喜欢,这些小庙就跟我小时候的一模一样。我以前特别喜欢偷拿我妈拜拜用的香,然后到处瞎逛,找地方借火烧香,玩够了就把香找个墙壁缝插.进去。”
杜承淮莞尔,“你小时候还真是闹腾。”
“可不是吗,我妈常说我把她气的肝疼,她现在肝不好就是我给气的。”郝庞撇了撇嘴,“纯粹是诬陷,我以前烧香拜佛嘴里可都念叨着,保佑我家人无病无灾,保佑我快点有钱,保佑我期中考试拿第一。”
说着,郝庞又笑了起来。
“好愿望,比起你的,我的就无聊多了。”杜承淮道。
郝庞好奇道:“你的什么愿望,说来听听?不要觉得愿望说了就不灵了,那都是骗人的,愿望说了才灵,不说就实现不了。”
杜承淮笑了笑,无奈道:“我小时候是在部队长大的,部队没有庙,只有后来到了田市,我才见到这些东西。一开始我也不相信,可后来有一段时间,我每次见到这些小庙,都要停下来拜一拜。”
“我每次都要说,保佑郝庞爱上我,保佑郝庞爱上我。我还偷偷跑去求签,那个解签的人说了一堆不吉利的话,我就把他揍了一顿。”杜承淮道。
郝庞失笑,“这跟解签的人有什么关系?还有,你真的拜佛保佑我爱上你?”这个傻瓜!
“是啊,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这样。”杜承淮看着郝庞,眼底是不容错认的深情。
郝庞突然就明白了,这个傻瓜一直都爱着自己,可是他根本不知道怎么表达这种喜欢,甚至傻到求佛祖保佑……郝庞紧紧攥着杜承淮的手,眼眶微热,“我就说我怎么会这么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你,原来是有佛祖庇佑啊。你看,心诚则灵,你向佛祖许的愿望,他给你实现了,这么灵验,要不要再许一个?”
“许什么?”
“想许什么就许什么,”郝庞从一旁的易拉罐里抽了两截香,“我陪你许。”
杜承淮点点头:“好。”说着,他单膝跪下,“土地公公在上,我,杜承淮,今天向郝庞求婚,如果成了,我就给您重塑金身,迁进大庙。您德高望重,希望您能帮我达成心愿,早日和郝庞结为连理。”
郝庞大惊,“你说了的话是作数的,得还愿的,白白浪费一笔钱!”
杜承淮笑道:“那你是答应我了?”杜承淮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打开小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枚戒指,光彩夺目,熠熠生辉。
郝庞终于明白过来,合着今天杜承淮约他来这,可不是来追忆童年的或者烧香拜佛的,而是为了要把这枚戒指交到他手上。他毫不犹豫把戒指戴在了自己的无名指上,“咱们都老夫老妻了,你还绕这么大圈子求婚,快起来,被人看见多不好!”
杜承淮嘿嘿地笑,“不把你套起来,我总觉得不放心。”
“现在放心了?”郝庞晃了晃左手的戒指,“就是钻石有点大,我要是带着的话估计会出事情的。虽然不能时刻戴在手上,但我会一直带在身边。”说着,郝庞取下脖子上的贝壳项链——它已经不能称为贝壳项链了,硕大的贝壳已经被一小片打磨光滑的贝壳碎片所取代。绳子也用细而坚固的尼龙绳丝小心缠绕加固过,可见贝壳项链的主人是多么爱护这条项链。
而此刻,郝庞将绳结解开,把钻石戒指串了进去。戒指顺着项链滑到底端,落在小小的碎片上,正好把碎片包含在里面。从正面看,就好像这枚贝壳碎片就是从戒指里生出来的一样,毫无违和感。
杜承淮的目光多了几分愉悦,“我以后不求佛,只求你,可好?”
“就该是这样。”郝庞笑了笑,把刚刚放在石台上的香插.进香炉里,“虽然不提倡封建迷信,但是有时候,我也会在想。”
“也许真的是命运的安排,上天给了我重来一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