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放下了车帘,重新靠回了软垫上陈设的大迎枕里。
那背影看起来仿佛是平远侯陆明修。自己算是见过他三面了,两次都是看着他的背影离去,那个策马而过的身影倒是清晰的留在了她的脑海中。
只是……安然蓦地想起了那日在毅郡王府,东哥儿的满月宴上,陆明修在一墙之隔的小院中,不知道她跟三娘的对话,被他听去了多少。安然知道这位名震天下的陆侯爷并非有意为之、也不是多舌之人,却还是觉得难堪。
只要想到陆明修可能会误会她,安然的心里便无端有些难过。
“嫌我拘着你,不高兴了?”三娘看安然的脸色有些黯淡,便放柔了声音道:“等你身子大好了,估摸着天也就热了。到时候我带你去京郊的庄子上避暑去,那里好玩儿的多着呢!”
安然闻言不由眼前一亮,方才失落的心情也轻快了不少。“真的?”
三娘笑道:“我说话自然是作数的,你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
“我还可以再带上两个人吗?”安然看着三娘,目光中闪过一抹渴求,她小心翼翼的道“我能带着汐姐儿和沐哥儿一起去吗?”
三娘想着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安然口中的这两个人是谁。
她听自己的母亲赵氏说过,安然是被太夫人身边的妈妈带走抚养长大的,和那妈妈的孙子、孙女感情很深,此番上京连同他们一起接了过来,现正在太夫人院中的管事妈妈家里头住着。
对于这两个孩子,三娘倒是没什么感觉。不过既是安然开口了,三娘断没有拒绝的道理。
她对安然总怀着几分愧疚,若是能讨得安然高兴,她乐得做一回好人,去吴妈妈家把两个孩子带出来。
而且……安然比她小上好几岁,自己在连日来却没少受她的帮助,三娘总觉得心里头有个坎儿过不去。
三娘看着安然那张娴静娇美的面庞,却透出沉稳和早慧的气质,她心中本也有些忐忑。若是安然真的无欲无求,才让她觉得害怕。如今安然也有了力所不能及的地方、有了需要依赖她的地方,三娘才觉得心里舒服些。
“当然可以。”三娘笑了笑道:“到时候我去找祖母,把人接出来陪你在庄子上住一段时候如何?”
安然眼睛都亮了,她立刻凑到了三娘的跟前,撒娇的道:“那一言为定,姐姐既然答应我了可不许反悔!”
“有了玩伴就忘了姐姐。”三娘嗔了一句,脸上的笑容却一直深到了眼底。
安然忙黏在三娘身边撒娇耍赖的说好话,心中却暗自松了口气。
她心里很清楚,三娘迟早都是要顾忌她的。不是她做错了什么,恐怕还因为她没做错。
在三娘看来,她只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从乡下回到京中,能有多少见识呢?纵然有一张漂亮脸蛋,没脑子又有什么用?可是令人没想到的是,安然才到了郡王府,便帮着自己把李氏给压制住了,即便李氏生下了庶长子,重新回府后竟还不如从前!
或许三娘承认,在这其中自己功不可没。
可猜忌、不安也会悄然滋长。她该感谢李氏的不安分、李氏的攻击目标是放在自己身上——若是李氏再沉得住气一点,不被她们姐妹二人亲密所迷惑,只把重点放在离间她们姐妹身上,再多等些日子下去,恐怕也就不是今日的局面了。
安然一直都在找机会打消三娘的顾虑,只做出一个妹妹应有的样子。可她也清楚,她无论怎么做,都难以让三娘完全放下戒心。
所以抓住机会,安然愿意在三娘面前示弱,表现出依赖、需要三娘的帮助。
故此这一回安然没客气,直接提出了想带着安汐和安沐出门,果然三娘很痛快的答应了。
她不由在心里苦笑一声,这也算是一举两得了罢?
马车一路行驶得甚是平稳,安然和三娘时不时说上两句话,不多时已经到了庆乡侯府门前。
还未进入庆乡侯府门前的街上时,安然只听到车外来来往往的马车声、车夫的吆喝声、马蹄踏地的声音不绝于耳,想来今日到庆乡侯府的宾客不在少。
今日不过是庆乡侯夫人四十岁的生辰而已,竟如此隆重?
“前些日子庆乡侯在南边是立了军功的。南边的那一战咱们胜了,圣上龙心大悦,封赏了一回前线将士,庆乡侯虽不是主帅,经此一役,虽比不上沙大将军、石大将军,也甚得圣上看重。”三娘见安然困惑,对她半开玩笑的道:“锦上添花易,见庆乡侯府风光了,自然有许多人削尖了脑袋要往里头钻呢。”
安然这才明白过来。
怪不得庆乡侯府门前车水马龙的,原来是有这样的缘故。
等到了门前下车,三娘同安然才踩着小杌子下车,只见迎面过来的正是南安侯府的马车。
赵氏带着六娘、七娘、十娘到了。
安然和云兰、云芳、云蕊一同上去给赵氏见了礼,又同六娘三个问好。
六娘姐妹三个见了站在三娘身边的安然,俱是暗暗吃了一惊,除了七娘切切实实把心思摆在了脸上,六娘和十娘倒都还持得住。
只见安然身上的一套新衣裳,明眼一看便是新做的,那料子、式样俱是前些日子京中才流行开的。还有她头上那个精致的赤金东珠凤凰步摇,精巧别致,并非外头有钱就能买到的。
还有她头上的赤金珍珠发箍——十娘记得很清楚,那一年太夫人得了一匣子宫里赏出来的珍珠,各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