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下是简陋的马车,正在飞速行驶。马车真的很简陋,易休甚至可以通过车顶破洞看见蔚蓝的天空。
意识渐渐回笼,易休吃力地撑起身体。
不知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易休抚着额头,只觉得脑仁儿一阵一阵地疼。
身后有人进来。
易休警惕地转身,看向来人的眼神非常不善。
昏迷前脑袋迷糊,但听到的好几个人说的话,却一字不落印在脑中。这是记性好的优点,脑子再不清醒,看到的听到的却都能记下来,经久不忘。
“洛洛”是指洛河?除了那妖孽,谁会冒险去叹息海域开启天魔阵?
易休觉得自己真是鬼迷心窍了,当时居然会觉得安心,还想跟那妖孽做朋友呢。
“你醒了?别怕,我不会伤害你。我叫铭秋,是来给你送药的。”
来者是一温婉女子,嘴角带着温柔笑意,手上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
易休看向那女子,心神微动,意识有些恍然。
藏在记忆最深处的,关于母亲的仅有几个温柔微笑的画面慢慢浮现。
那是他六岁的时候,那时他循着记忆找回自己出生的地点。他藏在角落,他看见母亲冲着怀抱中的孩子微笑。他有个弟弟,弟弟很可,妈妈很他。
易休小时候不止一次梦见,自己跟弟弟一样,能被妈妈拥抱,被妈妈用温柔的语气哄着睡着。
但是,梦只能是梦。
当他鼓起勇气站在母亲面前,他看到的是母亲惊恐的表情。母亲叫弟弟“乖乖”,叫他“怪物”。尽管如此,他还是觉得母亲的微笑很好看,很温暖。虽然那并不属于他。
而此刻,记忆中母亲的笑似乎与眼前女子重合。
“铭秋……”
易休低头,无意识地呢喃了一句。
“是的,我叫铭秋。”
女子笑着回答。她将马车里的桌子放下来,将药汤放了上去。
易休双手握了握,闭了闭眼睛,强迫自己驱散记忆中的画面,也驱散多余的情绪。
他抬眼,表情冷漠,“洛河呢?”
叫铭秋的女子面上带着显而易见的迷惑,“谁?”
“洛河,盗修界至宝,身负星图的洛河。”
易休皱眉重复道。
铭秋捂着嘴笑了起来,带着狡黠,“哈哈……我们还没抓到他呀,他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捉住的。”
说完,看了看车外,又低声道,“我觉得大哥他们真是想钱想疯了,他们连黑森林里的异兽都搞不定,遇到了也只能逃跑,居然还想捉妖孽。”
铭秋摇头叹息,一脸无奈的样子。
易休看着铭秋灵动的表情,呆了呆。
转开视线,轻轻咳了咳,“你们……跟他不是一伙的吗?那你们怎么找到我的?”
“怎么会?”
铭秋惊讶地看着易休。而后失笑,“你是被那妖孽打伤的吗?我们早上经过一条小河,在河边发现了你。”
易休透过车上破旧的帘子看了看赶车的人,那是个虎背熊腰的粗糙汉子,应该是体修。又看了一眼车外其他几个人影,虽看不真切,但能确定他们中确实没有洛河的身影,也没有洛河身边常见的人。
“谢谢你们救了我。”
易休回头对铭秋认真说道。
铭秋见他没有最初那么戒备,笑了起来,“没关系,来喝药,都快凉了。”
说着将药碗端起,递到易休面前。
易休接过药碗,仰头将药汁一口气全部喝光。
易休闻不出那药的出处,但可以确定不是毒、药。他们若是要害他,大可以趁他昏迷的时候动手。当然,即便那是毒、药,他现在也没余力反抗。
因为喝得有些急,嘴角滑下一滴药汁。正欲抬手抹去,却见铭秋从怀里抽出一张白丝帕,抬手轻轻地帮他拭去黑褐的药汁。铭秋动作轻柔,手上的丝帕带着阳光的味道,可惜纯白之上不可避免地染上了显眼的黑。
易休一时手足无措,视线都不知该往哪儿放,涨红了脸,“对不起,我弄脏了你的帕子……我帮你洗掉!”
说着竟抢过铭秋手中的帕子,弄得铭秋低呼一声,被他扑倒在地。
这下易休更无措了,手忙脚乱地将铭秋拉起来,“抱歉我太粗鲁了。”
“哈哈哈……没关系,别紧张。”
铭秋拍了拍易休的肩膀,安抚道。
她发现,这位传说中的杀神,似乎并没有那么可怕。说实话,还挺可的。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华意休,我叫华意休。”
易休急急答道,字正腔圆,像回答夫子问题的学生一样他不想再闹笑话了。
“哇,琼华天才华意休?”
铭秋故作惊讶地问。
易休点头,没再说话。
不着痕迹地抬手,挠了挠自己的脸颊。喝!面具呢?!!他此刻没戴面具?!!
镇定镇定,他本来不该戴着面具,他的面具早不知道掉哪儿去了,怎么可能戴着面具?
忍不住抬眼看了铭秋一眼。铭秋会不会像母亲一样,像怪物一样看他?
“意休很紧张吗?”
铭秋故意将脸凑到他面前,好奇地问道。
显然,她并没有害怕,也没有把易休当怪物一样看待。这让易休稍微松了口气。
“我没有紧张。”
才怪。
易休紧张得快要不能呼吸了,铭秋跟他母亲长得太像了当然相比之下铭秋要年轻很多,也漂亮很多。
铭秋见易休双手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