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与洛河断开联系,易休等了三日。心里总是忍不住担心,恨不得每时每刻将镜子握在手里。
他知道这样不太好,他该沉心静气,努力对抗心魔。可是总也说服不了自己,总有不好的预感。
静坐清心台,默念清心经。易休紧闭的双眼,眼睫微颤,额上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
为什么总驱不散心中魔障?按理说,清心台有秘阵,有凝神香,再加上清心经,他不该再被心魔所乱。
好想洛河,他现在安全吗?他会不会不回来了?
不,要摒弃杂念,无我无心。不能再想,不能再想!
“唔……”
易休嘴角滑下一缕鲜血。不过是灵力乱了一瞬,却几乎损及经脉。
忍不住,还是想着洛河。他回来了吗?为什么不与他联系?
清心经完全没有作用,灵力开始一次又一次地乱窜,频率越来越快。易休身体不支,在一次灵力暴动后猛地向后倒去。
面具摔落在地,口中鲜血止不住地冒出来。脑袋越来越重,眼前天旋地转。易休颤抖着手拿起镜子。
原本只能握在手心的镜子,终于变大了。
“洛河……洛河……你好吗?是不是,要回来了?”
染血的手指轻抚镜面,仿佛通过镜子,能够触及那心心念念之人。
洛河的声音,很远,飘飘然,犹如天籁。
他听见洛河说,“我回来了。”
于是安心地勾起嘴角,“太好了。”
眼皮犹如沉铅,缓缓合上了。易休终于,沉沉睡去。
密室的香已燃尽,只剩下残灰。空空荡荡,安安静静,只有地上躺着的一人,身形单薄得可怜。
易休昏睡过去不久,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闪过,最终停在易休身前。
清心台是琼华宗很神秘的一个地方,知之者甚少。
清心台不属于琼华任何一峰,它藏在琼华地界极东边界上,与万兽林内圈最危险之处相接。准确地说,清心台其实就在万兽林内圈包围之下,充斥着危险的异兽,常人不可入。
叶林生却已经来过清心台好几回了。最近几日,更是天天造访。
清心台的清心阵是由上百个大大小小的阵法组成,其中不乏失传已久的上古阵法,更有三宗不外传的秘阵。
幸运的是,阵术师顾封棋的手札里面就有清心阵的详细记载。叶林生这些年学阵法也算有点成效,几日突击,给清心阵动点不大不小的手脚,轻而易举。
现在洛河在叹息海,不能控制时镜,机会难得。
清心台因为特殊的地理位置,能闯进来的人寥寥无几。于是看守者也不怎么上心了,只注意着周围几大危险异兽,为关禁闭的易休送送灵石辟谷丹之类的物资便罢。所以叶林生很容易便绕过看守,潜入密室之中。
清心阵被叶林生改动,原本镇压心魔的阵法反而成了助长心魔的凶阵。谨慎起见,叶林生在外等了片刻。听闻内里易休的**,察觉强大的灵力波动,静待时机。
直到易休倒下的声音响起,密室彻底归于死寂,叶林生方才现身出来。
叶林生站在易休身前,静默着不发一言。
他细细打量着易休——没戴面具的琼华天才,华意休。他的视线扫过他平淡无奇的额,他的略单薄的眉骨,他紧闭的眼睛,稀疏的睫毛,他的鼻子,高耸的颧骨,还有毫无血色的嘴唇。
叶林生初时皱眉。
这样的五官,这样的组合,除了一个“丑”字,再找不出其他形容。这真的是华意休?真的是人人称羡,举世无双,最重要的是被洛河爱到骨子里的琼华天才华意休?
是的,这就是华意休,不可能有错。无论是落在地上的面具,那一身内门弟子,掌门首徒才有的服饰,还有他脖子上挂着的小镜子,无一不说明这一个事实,他就是华意休本人。
叶林生的眉舒展开来,嘴角不自觉地勾了勾。“咯咯”的低笑从嗓子眼儿里震颤出来,在安静的密室内显得有些诡异。
双手捂住自己的脸,他笑得越发扭曲。但他努力按捺着自己,不能把动静弄得太大。
花了三分钟,或者更长的时间,他终于平静下来。他面无表情,眼底是轻蔑,是嫉妒。
低身蹲下,他毫不留情地将易休紧握在手心里的镜子拔出。然后在易休挣扎着醒来之前,换上高度相仿的复制品。
时镜在洛河掌控之下,叶林生不能随便持有。好在他完全可以想办法将之封印起来,不被洛河发现。
叶林生心思细腻,整个过程都在他设计之下,确保万无一失。
不不不,他当然不会背叛洛河。他只是……他只是有点讨厌华意休罢了。
叶林生所作所为,远在黑山岭的洛河自然一无所知。
队中修士,所存不足十人。而留在叹息海的洛鹰,也迟迟没有归来。
等待两日,队中绝望的情绪已开始蔓延。洛河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于是拔营起寨,重新赶回叹息海域。所见情形,却似乎比想象中要好得多。
雾气已经散了,冰面一览无遗。什么都没有,没有千手白乌也没有密密麻麻的异兽鬼蜮。
远远看见洛鹰盘旋在上空。正下方滕地杀越演越烈,风暴中稀疏的藤蔓翻滚,拍打着空无一物的冰面。
原地等了大约一个时辰,洛鹰低啸一声朝洛河飞来。他落到洛河肩上,亲昵地蹭了蹭洛河的侧脸。
“洛洛,虫子都杀光了。累死了,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