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魏国公府宾客盈门,即使天很冷,冷得骨头里都像有冰碴。
李静云站在湖边,被一心恋慕的人所邀约,明明应该是欢喜甜蜜的,然而不知怎的,心里弥漫着奇异的忐忑和不安。
是不是今天的妆容不够好?或者衣裳不太搭?
李静云往前两步,往湖水里望去,想看看自己是不是足够美好。
突然,一股力量在她腰上推了一把,她猝不及防地往水面坠下去!
天旋地转之间,模糊看到湖对面的小楼上,一扇雕花的窗户里,有个影子面湖而立,看不清面容,但是她是就知道那个人在笑。
她不会游泳,深冬的湖水寒凉刺骨,身上的袄子和披风吸了水后变得沉重无比,然而比这更可怕的是,喊叫了很久也无人应声,她绝望地沉入暗黑的湖水深处。
光影变幻。
她站在园子里一从没有掉叶的灌木后面,因为隐藏了小小的身子,所以无人发现,或者,无人在意。
仆人们来来回回,利落地打包、搬运,很快就理好了东西,一个长相明媚的妇人朝她藏身处看过来,她期待她说些什么,然而那妇人最终只是怔了半晌,露出一丝隐痛,在二门处上了马车。
另一个打扮有些贵气的妇人笑着道:“恭送太太。”嘴里这么说,却并没有行礼,那妇人一边往回走一边和丫头道:“可算走了,一年回来一回,世子爷可真是好性儿。”
她有些迷茫有些混沌,手一摸,泪水竟然流了个满脸,她在灌木后头蹲下来,彻底隐藏住自个儿的身影,外面有两个扫地小丫头在嚼舌根:
“刚大太太走的时候,我看到三小姐一直藏在后头呢。”
“可不是,我娘说三小姐过得还不如咱们呢,大太太不管她,世子爷也是。”
“要死啊,主子的是非也敢说!不仔细当差,小心被刘管家二两银子卖出去!”这凶煞人的,是园子里粗使的钱婆子。
连这个婆子,都敢给她脸色瞧呢,她想。
不知不觉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是夜里,没有人找她,她就自个儿往回走,到底夜黑人小,摸索着走了一段就掉进了水里。
这一次,心里却不是绝望和悲凉,反而觉得有些解脱,她知道园子里有巡夜的婆子,喊一声就有人听见,但是她闭紧了嘴,任由自个儿往下坠落。
可是有一只坚定有力的大手拉住了她,那只手传来的温暖叫人向往,她不由自主地靠上去,光线越来越亮,她终于睁开了双眼。
入眼所见的,是一只明净修长的手,被她双手抱住枕在脸下,这只手的主人定然常年执笔,因为拇指和中指有一层薄薄的茧,顺着手往上看去,是一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这张脸惯常挂着温润如三月的笑容,此时却微微皱着眉头,神色复杂,似有心疼,有恍然,也有疑惑。
薛云晗心思逐渐清明,双手撑着坐起来,这才发现枕头上沾满了泪水,林恒不言不语,拿手帕替她擦干了脸色的泪痕,看她面露疑惑,便先开了口:“记得发生过什么吗?”
薛云晗点头,最后一刻的记忆是那只濒死的老虎扑过来,“我睡了多久?”
“睡?你这是昏迷!整整三天过去了,太医院的一众太医都束手无策,宣称是药石罔效了。”林恒将手帕塞到薛云晗手里,冷笑着道:“薛三姑娘以身救驾,可真是英勇无敌。”
薛云晗没能理解到林恒的气愤从何而来,又有点她自个儿也分辨不清的心虚,正不知说什么是好,夏毓珠进来了。
“表妹,你可醒了!”夏毓珠一向注重仪态,这会儿却不管不顾大步跑了过来,一把抱住薛云晗:“担心死我了,还以为,还以为……”
“毓珠,好好照顾你表妹吧,薛三姑娘既然醒了,我也就放心了,总归是张嬷嬷出的主意。”
薛云晗转头看去,林恒已经恢复了温雅神色,似乎刚才的生气是她的错觉,不等她细辨,林恒就出了房门。
薛云晗看夏毓珠眼里蓄着泪,拍拍她的背安慰道:“这不是没事儿吗?别哭了。”
夏毓珠闻言拧了眉头,作势想捶薛云晗几拳又忌她病中刚醒,改作一把掐在腰上软肉:“你现在倒是个没事儿人了,左右担忧害怕的又不是你。”
薛云晗自知理亏,那日虽然于她而言不得不为,但到底是以命犯险,夏毓珠和她感情甚笃,为此担惊受怕,气她草率也是情理之中。
等等,林恒那个反应,怎么和夏毓珠有点像?
想起林恒最后的那句话,薛云晗由着夏毓珠掐了两把,才道:“什么张嬷嬷的主意?”
“表妹,没事儿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夏毓珠闻言有点犹豫,转头看窗外日头正盛,方说道:“那老虎本是强弩之末,虽然把你扑倒了,却半分也没伤到你就死透了,你一个姑娘家被吓昏了也情有可原,可是没想到你在床上躺了一夜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皇上命了太医院的随扈太医来给你诊治,都说是内外伤俱无,查不出病因,又灌不下汤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气息和脉搏迅速消弱下去。”
薛云晗是觉得做了很长的梦,但是没想到竟然有三天这么久。
“皇上都准备派人回京接姑姑和姑父来见你最后一面了,这时候姨母身边的张嬷嬷说,你这不像生病,反而像民间常说的小儿离魂。”夏毓珠给薛云晗到了杯温水,继续道:“这种话也就张嬷嬷敢说,她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