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如今爹娘既然不在了,便应该由我和你大哥做主,这事儿万万没有你置喙的地方,漏一句给你也是为你好,开开心心地嫁了,大家都省事儿。”洞子外头的妇人先前似乎有所顾忌,放低了声音说话,叫巧姝顶了几句,再作不出贤惠的姿态,怒极了丢下这句话,愤愤离去。
薛老太太一直在洞子里头坐着有些耐不住寒凉,听到外头没有动静了,便扶着丫头的手起身,方站起来,外头却传来嘤嘤哭泣声,听声气儿是方才说话的巧姝,尽管很是隐忍,但仍显得有些悲切和无奈,薛老太太方才还以为这姑娘是个不识好歹的,听到这里却叹口气,原来也是有隐情。
又过了阵,外头连哭声也没了,杜嬷嬷悄悄探了头出去看确实无人,才扶了薛老太太出去,随行的有谢府的丫头,薛老太太看她一眼,那丫头便十分精乖地道:“巧姝姑娘是二老太爷的幺女,和巧姝姑娘说话的想必就是二老太爷的儿媳妇平大太太,这回咱们太夫人做大寿,府里忙不过来,平大太太就揽了园子里置办装饰物品的差事,巧姝姑娘也常过来帮忙,别的奴婢就不知了。”
如今谢府的侯爷乃是甄氏的长子,薛老太太的嫂子甄氏已经是太夫人一辈,那么丫头口中的二老太爷便是薛老太太的二弟,只是这二弟乃是庶出,当年和嫡出的一支多有龃龉,如今虽说人已经去了,但是他家的家事,薛老太太却是不便插手的,她对这丫头满意地点点头,叫跟着的杜嬷嬷随手赏了一把铜子儿,也不追问盛大奶奶口中的亲事到底是哪家。
甄氏的屋子里围坐着一圈儿媳和孙媳,见薛老太太进去,净都站起来行礼,将薛老太太让到甄氏旁边儿去。甄氏不禁拉着小姑子的手,感慨道:“我嫁给你哥哥的时候,你才十多岁,一晃几十年,连我最小的孙女儿都这么大了,咱们老了,老了啊。”
“大伯娘可别这么说,上回我娘家弟妹逛园子的时候见了您一面,我说您是咱们府里的老太君,她怎么都不肯信,说是虽然没有没见过您长相,但也知道您是望六十的人了,光看年纪就对不上。”
屋里的众人还未接话,外头就先有人接了一句,接着才是小丫头在门口禀道:“平大太太来了。”
平大太太容长脸,颧骨有些高,眉毛画得细细的,长相透着股市侩的劲儿,她一路走一路笑:“您瞧瞧,分明是您太显年轻,弟妹倒说是我诓她。”
一口气说了这许多奉承的话,放在平时自然太过于造作和油滑,在眼下甄氏要做大寿这样的喜庆时节倒显得很应时应景,甄氏也就笑骂一句:“也不知老天爷的姻缘簿子是怎么写的,平哥儿打小就安静得跟块木头似的,谁想到讨了这么个比鹦鹉还能说的媳妇儿。”说话间有丫头端了绣墩给平大太太。
一屋子的人里有谢府嫡支的,也有分出去单过的旁支,其间就有位穿着略显朴素的中年妇人接言道:“大伯娘,说到姻缘,我最近听说了一桩喜事儿。”那妇人见众人都望了过来,清清嗓子才道:“平大嫂子给巧姝妹妹说了桩好亲事呢。”
有人起哄道:“庆大嫂子向来是个爽快人,现今说话也卖关子吊人胃口了!”
平大太太见没人瞧自己,抓住机会不屑地朝那妇人瞪两眼,这位庆大嫂子是庶出的三老太爷家的儿媳妇,一向跟她不大对付,这一次想借甄氏办寿的机会捞点油水,抢差事没抢得过。平大太太心里飞快地盘算一番,庆大太太说出来准没好话,还不如她来说,当即就堆起笑脸:“巧姝前几年都在守孝,如今快到二十了,这些事也只有我这个做嫂子的为她竭心尽力的打算着,是在相看亲事,不过还没定下来,说出来对姑娘家名声不好。”
“屋子里都是咱们自己家的人,说出来也不碍事的,大伯娘和姑母走过的桥比咱们行过的路还多,平大嫂子整好说出来叫大伯娘和姑母把把关。”庆大嫂子不依不饶,偏话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平大太太心里骂一句狗拿耗子多管闲事,面上仍笑的亲亲热热:“那家子也是咱们这样有根有底的人家,儿郎自个儿是个上进勤奋的,如今任了正五品的实缺呢。”
“那倒是一门不错的亲事。”甄氏比薛老太太熟悉情况,二老太爷一身纨绔习气,生前已将分家所得的丰厚家财败得七七八八,平大老爷又是个老实木讷的,半点没有生财之道,只守着点庄子地租过日子,巧姝虽然自身条件不错,奈何没有像样的娘家,年纪也有些大了,按平大太太说的,真算的十分好的亲事了。
平大太太按一按鬓角,谦逊道:“我们老爷就巧姝一个妹妹,我把巧姝看得比薇姐儿还重呢。”
庆大太太听到这话终于没忍住,暗忖自个儿到底比不过平大太太的脸皮,“听说说亲的那一位去年死了发妻,如今府里大儿子十岁,小女儿两岁,就等着谁家的姑娘嫁过去做现成的娘呢。平大嫂子,你们家兴哥儿身上还没有差事吧?”
这两句话虽然看起来毫不相关,众人还是听明白了,平大太太是想把小姑子嫁给这么个大龄带娃的鳏夫,好换取儿子的前程!
薛老太太联想之前在假山洞子里听到的话,倒是很同行巧姝。
平大太太见众人眼里或多或少露出了鄙夷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地换了个坐姿,强自笑道:“年纪大些才知晓冷热,凡事考虑得周全,不似毛头小子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