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步于长街,人流的蹿动逐渐缓慢起来,气流中散发出阵阵发臭的味道,这表示自己步入了一条被划为贫民阵营的巷道。
有流离失所的孩童、神情狼狈的醉汉、落魄的拾荒者,似零落的拼图般草率的组合排列。不远处华灯初上,明明身处象征文明的摩登高楼中,却像夹在缝隙的蝼蚁般为温饱偷生,这是很讽刺的一件事。
世界上的大多数经济都市都是这样,繁荣和贫瘠共存,不是你看不到贫民,而是往往被当成垃圾藏了起来。谈国情体制也好,谈优胜劣汰也罢,所有的当权者都在竭力解决这种现象,但那并不简单,不是凭借一两句“苟富贵,勿相忘”的口号,就能改变得了的。
从巷道中越过,安雨茜冷然的眼光扫过一张张陌生、备受煎熬的脸孔。不含嘲讽与轻视,也不包括悲悯与同情,水汩族的异类少女,天性冷静非常,使得自身的情绪不会轻易被外力干扰。
关于这点,敌人还是朋友都对她所能承受的心理范围做过评测,结论莫衷一是,但却始终维持在一条趋近于缓和的波状范围。
以此种情况而言,在与同类的搏斗中,凭借高超的技艺和临危不乱的心境,少女是占了上风的。完全不会像火精灵亲和的族类,一言不合就失去了理智,只晓得横冲直撞的野蛮人。
继续前行了几十步,走出贫民街道的范围,再拐过路灯,选择向前直走就会到达家族的一个据点。所以,时间观念重的话,通过据点魔法阵的传送,无疑更节省路程。
途中闲来无事,安雨茜反复的思虑十分钟前交谈中产生的脉络。
李凛当初肯不假言辞的施救,并无趁人之危作出苟且之事,可见不是登徒浪子之辈,但是,自己轻易的给他打上信任的标签,无偿提供可能性的信息共享,是不是有点草率了?
此时干系重大,流传于少数兽人之间的那个民坊传说,自己也有所耳闻,但究竟知之甚少,本该指望从李凛处获得详细,如果他另有其他想法,转投幕后黑手阵营要怎么办?
该死!难道因为当日他救自己与危难之际,就失去了冷静吗?
念及此,十九岁的少女陷入了心神不宁,但也发现了,现实世界的不对劲。
街道上不见车水马龙,本该活跃于八点黄金时刻的人流,像是被施了隐形魔法找不到片刻的蛛丝马迹。
事、物、时间,三者要相辅相成,才能描绘出空间。但在安雨茜的世界里,显然变的支离破碎,寂静的形如末世,完全就只剩下她一个人而已,怎么会如此奇怪,难道说是……
流场空间!
并不存属于任何次元的异度空间,更像是魔法能力造成的空间静止。流场空间仿造的是真实的现实。一花一木,一草一土皆由分子构成,流动的时间贯穿其中,春夏秋冬,花开花落,苏生与凋零,就这点来说,丝毫不逊于造物主创造的现实。
但是,既然是仿造,再真实也不过是赝品。在经受不起探究思考的仿真空间里,生命体是无法存活的,纵然有着时间的流动,却也不过是徒具外表而已。
这等术法也并非高深莫测,大凡勘破世界的进化者,都使用的得心应手。说到底,更多时候是用来执行暗杀、生死搏斗等见不得光的行动罢了。
若要冲破流场也并非不可能,然而消耗的力量却不在安雨茜的计划范围内。
“这么慎重行事,意思是非动手不可了?”
现下暂时还没有看见第二个人影,但并不代表始作俑者会畏缩不前。少女暂且作壁上观,聚精会神,极力覆魔法于双目中,留意着周围的动静。等待中,也并非完全的坐以待毙,以独特的方式悄悄提升着斗气。
“水汩族的女娃娃,来者是客,先沏杯茶水如何?”沙哑的话音刚落,刺耳的破空声由发髻处掠来,细看的话,有一只纯石材构造的土黄色拳头迎面袭击,单看排开的气流,已经达到了声波的速度。
安雨茜屏气凝神,料想对方不会先兵后礼,索性不闪避,任凭拳头刺刺的划过青丝。
“咚!”的一声闷响,最终石拳击中眼前的霓虹灯柱,金戈交接过后,柱子上出现了肉眼可辨的凹陷,足有三厘米的深度,而那里竟然印出了一面惟妙惟肖的茶杯图案。
“阁下的待客之道,未免太寒酸了!”循着石拳偷袭的轨迹,安雨茜判断出对方的方位,其中误差不会超过十米。
头和肩同轴转向,少女举目望去,只见霓虹路灯的上面,俨然屹立着一名环抱双手,形同枯木的瘦弱老头。
“拈花武籍。”认出了偷袭者身上生生不息的生物电场,安雨茜问道,“不知道是诨魅族的哪位驾到?”
拈花武籍,乃是诨魅族的成名绝技。以精准的土元素控制力,掘金分土,斗气外放加持后,三指交相搓制的土元素犹如合金般坚不可摧。而一直以来,诨魅族大多数以雕刻师为职业,因此炫技似的营造出栩栩如生的土制艺术品,也是它们积习难改的通病。
“嘿嘿。老朽乃诨魅靡恩,区区小名,不足挂齿。”靡恩年纪在五十岁左右,身着崭新的中山装,一头稀落的银丝无风自动,戏谑的眼神在这种环境下,任谁也看得出来,属于狡猾之辈。
“前辈,找在下有事吗?”
“嘿,认真的说,警告倒是有一个。”
“哦?还请前辈不吝赐教。”
靡恩翘开嘴角,眯着眼睛微笑道:“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