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惠迟疑着说道:“表哥他,他虽然看着是个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人,可他实在是个一条道走到黑的人,执拗的很,认准了什么事、什么人,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钱荔娘心中苦笑一声,既感激宣惠出言提醒,又感伤玉郎心已有所属。她轻声道:“公主的好意,我已尽知,不会犯傻的。天不早了,明日还要早起,睡了吧。”
宣惠“嗯”了一声,过不多久就沉沉睡去。留着钱荔娘一人,眼中含着泪,望着帐子顶望到三更天。
第二日晨起,几人在栖霞寺胡乱用了些素斋,便起身往金陵城去。
巳正时分,终于进了城,到了成国公府门口的大街上。宣惠等人下了马车,裴敏中便背着裴璇夜向众人告辞,转身进了国公府。
秦朗想要跟上去说些什么,可他走了两步,又站住了。
宣惠看在眼里,心里琢磨着定然是昨日在山上发生了什么事。
正在此时,薛元翰揽了秦朗,笑道:“走,大郎,咱们俩是邻居,一道回去。”
宣惠拦着了问道:“你刚来时不是说要搬出去住么?怎么还赖在东园不走?”
薛元翰蹙眉道:“有你这么跟兄长说话的吗?我觉得东园热闹,不想搬了,不成么?”
宣惠不悦道:“怕是把钱都送去给了小梅仙,自己买不起宅子了吧?你先回去,我有事跟秦将军说。”
薛元翰气道:“你这个丫头,气焰越来越嚣张了!得了,我不跟你打这个嘴仗了,小爷先走了。”
说罢他便转身去了外院。钱荔娘见他走了,也跟宣惠说了一声,自己先回了内院。
宣惠问秦朗:“二娘今日应该在家吧?我许久未见她了,跟你顺道去瞧瞧她。”
秦朗口称“不敢”,便带路去往自己的住处。
路上,宣惠问道:“方才我见你有话要跟裴世子说,怎么后来又没跟上去说呢?”
秦朗心中犹豫,不知道应不应该将此事告诉宣惠。他转念又想,宣惠是自己的伯乐,算起来自己先头也是宣惠的属下。再者裴敏中十分看重宣惠,若能得了她的支持,自己的心事便有几分把握了。
他犹疑着说道:“昨日在山上……”他如此这般将实情一一讲出,宣惠越听越觉得两个人是郎有情妾有意。又想到自己还想撮合秦朗和孟庭芳,不禁觉得好笑。
秦朗见宣惠笑了出来,不禁有几分尴尬。他问道:“公主……为何发笑?我真的觉得异常苦恼,还请公主给指条明路。”
宣惠想了想,觉得两人既然有情,这段姻缘若能成,却是比撮合秦、孟两人盲婚哑嫁要好得多。若秦朗娶了裴璇夜,那就实实在在地成了梁瓒的人了,梁瓒用起来也必然更放心。
她笑道:“你为何觉得苦恼?可是因为昨日裴世子的态度不好?”
秦朗苦笑道:“倒也不全是,任谁看到自家妹妹与旁的男子那般……亲密,都会觉得恼怒吧。我只是怕今日世子回去责罚大小姐……我想去提亲担下这份责任,可,两家家世门第着实不般配。莫说我现在娶大小姐这样身份的人,就是一般人家的女子我也没那个钱……”
“可我若是不去,又怕世子责怪我那个,始乱终弃……呃,不对,就是坏了大小姐的清誉,又没出头做什么……”
宣惠笑道:“秦将军这话可不能浑说,什么叫坏了大小姐的清誉?你且记住,既然没有旁人看见,那便是没有这回事。裴世子甚是疼爱这个胞妹,断然不会因为此事就硬要将妹妹嫁给你。”
秦朗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他内心也知裴家答应这门亲事的可能微乎其微。可又盼望着因为这件事裴家不得不这么做。
宣惠见状,心里更添了几分把握。她问道:“除却什么清誉啊、负责的话,你可真的想娶裴家大小姐?”
秦朗听她问得直白,颇觉得不好意思。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想起裴璇夜叫自己“榆木哥”时的笑靥,猛然抬起头来说道:“我是真的想。”
宣惠笑道:“那便好了!如今正是做大事的时候,你且忠心为王爷做事,好好立功,何愁将来不能改换门庭?当年裴氏先祖奉祀公不也是因为辅佐太祖皇帝才得了国公的爵位?你自然也可以!更何况裴家大小姐尚未及笄,还有些时日等你。”
秦朗被她一番话说得信心满满,笑着应了声“是”。
正在此时,秦二娘进了小院的门,她一见宣惠在此,忙不迭地放下胳膊挎着的篮子,过来行礼。
宣惠笑道:“二娘这是作甚,咱们可是患难之交,你不必如此。”
秦二娘笑道:“公主这么说是您的气量,我却是不能因此就张狂着失了规矩。”
宣惠低头瞟了眼她放在地上的篮子,里面是些男子的衣物,颜色多是秋香、墨灰等老气些的,断然不是秦朗的衣服。
她看了秦朗一眼,见他有些不耐烦地扫了眼那些衣服,便没再说什么。
秦二娘此时却觉得有些尴尬,连忙拾起地上的篮子,告了罪就先进了屋。
秦朗这才说道:“我还想拜托公主一事。”
宣惠没有说话,只拿眼睛望着他。
他迟疑着说道:“还请公主帮我姐姐留意个人家,她还年轻,总该再嫁个人,和和美美地过自己的日子去。我也没什么要求,只要人品端方,日子过得去就行,横竖以后有我,总不会教他们受苦受穷。”
想到那篮子衣服,宣惠便若有所指地问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