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太太看看女儿,嘴里嘟囔了两句,别人也都没听清。
李若兰突然站起来,走到杨云舒面前跪下,哭道:“我本想等过些时日再说,可谁知今日碰上这样的羞辱之事……旁人觉得这姻缘再好,我不觉得好也没用!更何况,更何况……”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杨云舒只能俯下身仔细听。
“表哥许了我,等公主出嫁后,就纳我进门!”
这句话众人却都听得清清楚楚,都拿眼去看杨云舒。
杨云舒心中翻起惊涛骇浪,险险站不住就要摔倒。宣惠不动声色地上前半步,扶了杨云舒一把。杨云舒朝宣惠笑笑,便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宣惠瞥眼留意着舅太太的神色,只见她满面欢喜,还夹杂着两分意外。看来,嫁给梁瓒做妾应当是一家三口最理想的打算,而做女儿的“办成”此事后并未告知母亲。看杨云舒的样子,梁瓒也很有可能没有提前告诉她。
宣惠越想越糊涂,嫁人、纳妾这样大的事情,怎么会女儿不告诉母亲,丈夫不告诉妻子的呢?
此时,在一旁坐着的杨云舒把所有的气力都用来维持自己脸上貌似平静的表情。丈夫要纳表妹做妾,自己竟然是被以这样一种方式告知的。
她甚至不敢深究丈夫是在什么情况下,以什么样的表情和感情来告诉表妹要娶她进门的。
她的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心中五味杂陈。王妙言要进门时,她最痛苦的地方在于自己正妻的位置被撼动,一个娘家更有势力、比自己对梁瓒更有帮助的女人想要取代自己的位置。
如今,王妙言的威胁刚刚消散,新的女人便又出现了。这一次,她甚至更痛苦,因为没有人逼迫梁瓒娶李若兰,是他自己……情愿的。这一次,是感情的背叛。
一时间在场的没人说话。汪以谦在地上跪得久了,膝盖有些酸疼,他不自在地挪了挪腿,想要提醒杨云舒叫自己起来。
可杨云舒现在根本想不到旁人,只是以一个很诡异的样子,微笑着出神。
汪以谦只好开口道:“还请表小姐再想想。我也知自己样样都无法与王爷相比,可毕竟嫁给我是去做正房。虽然是继妻,可我如今膝下也没有子女,原也没什么分别……”
李若兰突然抬头看了他一眼,旋即低了头,眼泪又汩汩地涌了出来。她突然站起,飞快地拔下头上的一支金簪,抵在咽喉处,大声说道:“你闭嘴!今日被你羞辱,我恨不得将你,将你碎尸万段!你说的再多好处,对我也是无用!你再要多言,我自尽就是了!”
她这一番举动,慌得底下一众仆妇连忙上前,抱腰的抱腰,拉胳膊的拉胳膊。
正闹着,有人沉声喝道:“这是在做什么!乱成这样,成什么体统!”
却是梁瓒走了进来,李舅爷一路小跑也跟着进来了。
杨云舒眼神复杂地看了梁瓒一眼,轻叹了口气,还是款款起身,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汪公子跪在这儿是要求娶表妹为继室,不过表妹方才也说了与王爷早有前约……可汪公子还是不肯死心,刚刚还在劝表妹……”
梁瓒听到早有前约,眉头皱了皱,疑惑地看了李若兰一眼。
李若兰眼睛紧紧地盯着梁瓒,见他看过来,便幽怨地低下头去,轻轻地拭泪。
梁瓒心头微动,他看看杨云舒,又看看娇弱的李若兰,再看看她死死攥在手里的簪子,犹豫了片刻才说道:“没有提前把我与表妹的约定告诉汪公子,确是我的不是。今日汪公子酒后失态,拉着王府里的丫鬟嬉笑了几句。是哪个丫鬟,烦请公子指出来,我也好成人之美。”
杨云舒听见梁瓒认下了这个纳妾的约定,心里就像堵了一块大石头,很想撕下脸上这个微笑的面具,回到自己房内痛哭一场。
李若兰面上倒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轻轻地松了口气,把拿着簪子的手缓缓地垂了下来。
汪以谦也知没了指望,便没再多做纠缠。他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来,环视一圈在场的丫鬟们,眼神落在了宣惠身后的沅湘身上。
宣惠向一旁挪了半步,正好挡住沅湘。梁瓒见状,沉声道:“不是她。汪公子看清楚些。”
汪以谦有些不满,随手指了个抱着茶盘站在角落里的丫鬟。
梁瓒笑道:“一场春宴,汪公子收获倒是不小。”他对那丫鬟说道:“能被汪公子看上是你的福分,回去收拾收拾东西,王妃再赏你些衣裳首饰,过会儿就随汪公子去吧!”
一场公案就这么了结了。孟夫人等人上前不咸不淡地恭贺了梁瓒几句,也就陆续告辞了。
杨云舒吩咐结草看着人收拾宴席上的家什器皿,请了李舅爷一家去正房喝茶。
梁瓒错愕道:“内院虽然散了,外院的客可都还在呢!”
杨云舒正色道:“以前我不知道就算了,如今知道了,总得跟舅舅、舅母商量出来个章程。”
梁瓒笑道:“你这几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些事你看着办就是了。”
杨云舒只觉得一股怒气在胸口升腾,她使劲压了下去,这才开口道:“也得请王爷拿拿主意。譬如,表妹嫁进来是个什么身份?是侧妃还是妾室?绣绮阁的王侧妃还未跟王爷圆房,是先跟侧妃圆房呢,还是先迎表妹进门呢?”
梁瓒感觉出来杨云舒心里有气,便小声道:“我知你气我不告诉你,可不是我不想说,实在是事出有因。等我先把外院的客散了,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