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惠起身道:“我过去瞧瞧。嫂嫂,你……”
她犹豫地说道,“要不你在家等着吧,有什么事我派人告诉你。”
杨云舒笑道:“这紧要关头,我在家可坐不住。”她对两个妾室说道:“今儿个事发突然,过节也没尽兴。等明日闲了,我再补一桌东道。”
王、李二人连忙推辞,随后便各自回房。
宣惠担心地问道:“嫂嫂,你是不是又……?何必一定要这个时候去,你不去,钱姐姐也断然不会怪你的。”
杨云舒小声笑道:“我也只是心里存了个疑影儿……横竖左右都不离人,出门就坐轿,不碍事的。”
她转身吩咐结草:“你不必跟我出门,去薛家不会有什么事。我把濯儿交给你了,去前院看紧他,莫要出什么岔子。”
结草点头,领命而去。
等到了薛家内院,宣惠一进门就看见薛元翰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在院子里乱转。“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一个时辰过去了,怎么连点儿动静都没有!”
杨云舒笑道:“薛公子莫要心急,头胎生得都慢,这才哪儿到哪儿!”
薛元翰转头,见是她们两人过来,草草行了个礼,就又在院子里转开了。
宣惠见他也不知道请客人去正堂里坐,便自作主张带着杨云舒进去,扶着她坐下,然后冲院子里的薛元翰笑道:“表哥你别着急,我这就进去替你瞧瞧表嫂。”
薛元翰摆摆手,急道:“你快去,快去!”
杨云舒笑道:“薛公子平日里看着气定神闲的,没想到竟是个急性子燥脾气。”
宣惠一面往内室去,一面小声笑道:“表哥脾气怪的地方可不止这些……嫂嫂你在这儿等着,里头有血气,怕冲撞了你肚子里那个……”
内室里床前围了一群人,几个丫鬟、婆子还有两个稳婆。
“钱姐姐,你感觉怎么样了?”宣惠走上前问道。
床前的人见她过来了,让出来一片地方。宣惠坐在床边拉着钱荔娘的手,发觉她手心都是汗,脸有些白,牙关紧咬着,手上使着狠劲。
片刻后,钱荔娘才松了口气,放开宣惠的手,勉强笑道:“把你捏疼了吧?方才疼得紧,说话的劲儿也使不出来……”
宣惠连忙抓着一个稳婆问道:“钱姐姐疼成这样,可是有什么问题?”
那稳婆笑道:“公主您莫急,女人生孩子哪有不疼的?薛太太这还是头胎,盆骨产道都没开,且得受罪呢!不过这回生完,以后再生就好多了。”
钱荔娘疼得声音都颤抖起来:“我,我可,不要再生了!”
宣惠看着她扭曲的脸,自己都觉得浑身疼了起来,连那份急切要生孩子的心都淡了几分。
她一出去,薛元翰便大跨步上前,着急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荔娘可还好?”
宣惠皱着脸说道:“稳婆说没事,可我看姐姐她疼得都说不出来话了……”说着说着,她的眼圈都红了。
杨云舒连忙笑道:“你们这两个人!都没生过孩子,只是乱操心!薛公子,你不如去书房歇会儿,照你这个走法,撑不到孩子出生,你就要累趴了。等产道全开了,我们再遣人过去叫你。”
薛元翰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说道:“我不去。留在这里我还着急,去了书房哪里还能坐得住!”
几个人就这样或站、或坐、或走地等着,正堂里的自鸣钟响了几遍,从艳阳高照等到金乌西沉。
宣惠对着杨云舒劝道:“嫂嫂,你快回去歇着吧。我听稳婆说,头胎生孩子,生上十个时辰的也不稀奇。你这样等着,仔细把身子熬坏了。我横竖无事,就在这儿守着,你且放心。”
杨云舒的确有些不舒服,便没再推辞,隔着帘子宽慰了钱荔娘几句,就带着人坐轿回王府了。
薛元翰看着从正房进进出出的丫鬟,一盆盆的热水端进去,出来时里面都飘着带腥红血迹的帕子。他的心就像被拧在了那些帕子里一样,疼且往外渗着血。
他奔到内室门口,语带颤抖地喊道:“荔娘,你,你,你可要好好的啊!”
钱荔娘在里头听见他情绪不好,想要大声跟他说自己没事,力气却怎么也上不来,只能喃喃地说:“相公,我没事……”
稳婆着急道:“薛大人,您就别在这儿添乱了!太太正有些不大好,您还分她的心!”
薛元翰听见“不大好”这三个字,便如脑门被人打了一记重拳。他拽着稳婆的袖子,赤着眼睛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大好?你给我说清楚!”
宣惠瞧他竟是要拉着稳婆打一顿的架势,连忙拉开二人,问那婆子:“钱姐姐眼下究竟如何?”
稳婆被吓得浑身如筛糠一般,跪在地上说道:“太太发动得早,可产道迟迟不开。好容易现在开了,却不见孩子出来……我们想着怕是胎位不正,给她揉两下子,可里头有两个孩子,只怕手下重了,伤了后头那个……”
薛元翰一听,如同心肝被人摘了去,只是反复地问道:“那该怎么办?怎么办?”
另一个稳婆跑过来说道:“大人,我们在这里看着太太,您再找人去请个大夫过来瞧瞧吧!”
薛元翰暴怒,吼道:“你们为何现在才说!”
宣惠拽住他,急急地说道:“表哥,现在哪有时间说这个!你快骑马去请大夫来要紧!”
薛元翰在一片惊呼中冲到内室,扑到钱荔娘的床前,抓着她的手,泪流满面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