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百里的脸色黑沉下来,沈言自然不敢多问,心里头想着估计是黎阳城那头出了事。至于出了什么事,左右逃不开赵大人便是。
果不其然,穆百里冷然低喝,“雪兰何在?”
沈言当即俯首行礼,“回千岁爷的话,夫人在千岁府。”眼见着是要成亲了,自然在千岁府。
音落,穆百里转身便走。
心头咯噔一声,沈言想着,该不是赵大人出什么事了吧?可千岁爷不开口,他自然也不敢多问,只能默不作声的跟在穆百里身后。
穆百里快马离开东厂,直奔千岁府而去。
到了千岁府,穆百里的脸色越发难看。而此刻雪兰还在重试喜服,前两次的喜服某些地方的尺寸不太合适,是故只能重新修。
穆百里进门的时候,雪兰是欣喜的。她正好穿上了新嫁衣,一脸欢喜的望着疾步行来的穆百里。极是美丽的脸上,泛起艳绝的笑容,“爷,你来了?”
乍见雪兰这副样子,穆百里微微一怔。若不是见到此情此景,他倒是忘了再过不久,就该是他与她的大婚之日。
“王少钧何在?”他盯着雪兰,从齿缝间冒出这几个字。
雪兰一愣,她站在那里望着穆百里良久,始终没有开口说话。
她身上的新嫁衣很像当天夜里,赵无忧穿过的那一件。穆百里挪开视线,心头想着,约莫这世上的新嫁衣都差不多模样吧!只不过穿在不同的人身上,便有不同的感觉。
穿在雪兰身上,只见妖冶与娇艳之色。
而穿在赵无忧身上,却有一种清冷之傲。纵然她容色苍白,纵然她嫁衣如火,亦不改那一身的倔强脾气,终究傲娇得很。
这么一想,竟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见着穆百里也没有说话,雪兰便明白这王少钧怕是又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好事”,是以惹恼了穆百里。可王少钧能做什么事呢?
雪兰低头细想便能明白,还能什么事?约莫又是对赵无忧下手了。
眉睫陡然扬起。雪兰不敢置信的盯着眼前的穆百里,底下的人已经全部退下,安静的房间里唯有两人面面相觑。雪兰深吸一口气,“哥哥找王少钧是什么意思?”
“这话该问你。”穆百里眸色微凉,“当初留下王少钧,除了生死蛊的方子,很大程度上是顾及你的性命。可他一次次触犯了本座的底线,雪兰,你说该如何处置?这东厂,是留不下他了。”
音落,雪兰只觉得心口处微疼,她眸若雾霭,带着沉沉之色,“那么哥哥是想杀了我?”
穆百里面无表情的盯着她。
“如果是赵无忧,哥哥也会这样绝情吗?”雪兰笑得微凉,“我与王少钧如今是一蛊同命,他若身死我也必死无疑。不过我不会怪你,若是哥哥觉得有必要杀了王少钧,免去你的后顾之忧,雪兰无话可说。”
语罢,她不紧不慢的跪在他跟前,“哥哥找不到他也无妨,只需杀了我,王少钧也会连同我的性命一道死去。”她仰头,阖眼。
他知道她在等,等他亲手杀了她。
人就是这样,很多时候总是抱着侥幸,总是抱着想让你遗憾终生的执念。于是不管不顾的想在你所在乎的人心里,极力扒开一道缝隙,当做自己的容身之所。
可是她自己也很清楚,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借口。
你所扒开的缝隙是自己心里的一道口子,心里没有你的人,永远都不会因为你的一举一动,或者存在消失而有片刻的感慨遗憾。
一个陌路人罢了!
穆百里眸色无温,面上泛起一丝冷意,“雪兰,你真当以为本座不敢杀你吗?这么多次,处处容忍也算是个底线了。”语罢,他掉头就走。
这世上他已经没有亲人,那一年的鲜血弥漫,也耗尽了他的心头血。让他把所有的软肋都变成了盔甲。于是乎他所有的喜怒哀乐都被埋葬在鲜血中,直到有一天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还能有些许快乐。
某个倔强而有傲娇的人,仰着头告诉他,你不就是仗着我喜欢你吗?
有那么一瞬,他觉得好笑。
可后来,他只觉得那颗冰冷的心,突然暖了起来。
他想着自己也算是煎熬了半辈子,实在没必要再跟自己过不去。虽然他有自己的使命,可有时候该争取的绝对不可以放弃。与其让自己后悔一生,还不如……
“冉恒!”雪兰喊道。
穆百里顿住脚步,“跟你说过多少次,冉恒死了,死在那年的大火里!”他回眸望她时,眸色幽冷而冰凉。甚至于带着几分杀意,“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再敢提及这两个字,东厂的诏狱你就不必再出来。”
他走得毫不留情,甚至于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半点的犹豫。一气呵成的话语,冷漠得像个陌生人,哪里还有半点冉恒哥哥的感觉。
雪兰低眉望着自己身上的嫁衣,他大概都没有仔细看过,她穿着嫁衣的模样吧?她扶着墙,略显无力的滑落下来,蜷成一团蹲在墙角,抱紧了自己的双膝。
王少钧也没想到,东厂的办事效率这么高,快速找到了他。事实上他也没想离开东厂,毕竟这雪兰还在东厂里,他又岂能离开。
沈言押着王少钧去了地宫,穆百里冷漠无温的站在回廊里。
剩下的事情,已全权交给沈言。
东厂办事素来狠辣无情,既然你王少钧要活下来,那自然也有活下来的法子。左不过这几次的确触了咱家千岁爷的底线,是以不能不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