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
“驾驾!”
鞭声凌空炸响,六匹骏马拉着豪华双层马车在官道上疾驰,刚下过雨的路面还有些泥泞,污水一路溅射。
赶马的人额头布满汗珠却没时间去擦,他手中挥舞的长鞭始终未停,时不时在虚空处甩上一把,保证骏马能有足够的动力快速奔跑。
马跑的急,马车的震动却极小,此时已至寒冬时节,车内铺了厚厚的绒毯,很是温暖。
许香薷是在车轮不慎碾过一颗大石头的时候醒来的,颠簸让她的脑袋忽的往旁边撞去,小方桌上的茶杯盖咕噜噜滚下来,砸的正中眉心。
“唔……”许香薷略迷茫地睁开眼,下意识抬起胳膊,胸口处还带着一丝隐痛。
霍云天正在旁边捣药,听到声响看了许香薷一眼:“醒了?”
许香薷注意到,她捣药的手还缠着纱布,眼下也是一片乌青,显然是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这是在马车上?”许香薷撩~开窗幔往外望了望,外头随行的人多了好些生面孔,她又坐回来,揉了揉发疼的眉心,“我睡了多久?”
“快一个月了。”霍云天难得开起玩笑来,“若是你再迟上几天醒来,怕是都到家了。”
许香薷满心疑惑,正待询问,就有一人钻进马车内。
灰色的斗篷上沾满了雨水,这人赶紧脱下挂在一旁,帽檐撤下,露出张冷峻的脸来。
却是林寻艺,他左脸一道半寸长的疤,让他原本有些白面书生的脸多了些沧桑的意味。
见许香薷醒了,他并未像往常那般笑言几句,只点点头就算是打了招呼,而后自己寻了个坐处,开始运功。
许香薷一头雾水,总觉得在她昏睡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此时正在马车的第一层,里面除了他们三个外,还有一个背靠着他们睡着的黑衣人。
“你也不必好奇,荆芥回来自会同你细说。”霍云天将捣好的药装进小瓷瓶里,用木塞封存好,递了一瓶给许香薷,“你伤口已无大碍,要是觉得还有不适,就擦点这个。”
她不由分说将瓷瓶塞进许香薷怀里,不等答话便掀开车帘走了出去,寒风趁机灌了进来,冷的许香薷打了个哆嗦。
“隐士?”许香薷沉声喊道。
“属下在。”马车外有人回应着,“特使有何吩咐?”
许香薷听着声音不对,便问道:“乙呢?”
平日里她呼唤特使,回应的一直都是隐士乙,这次却是隐士丁。
“他……已经走了。”隐士丁尽可能想把声音放的平静,到底还是没能掩住那丝颤抖。
许香薷的手不自觉一抖:“沈祝恭在哪儿?”
隐士丁答道:“在另一辆马车里。”
许香薷沉吟片刻,道:“带我去找荆芥。”
许香薷昏睡了二十多天,在这二十多天里,流沙城彻底沦陷在傀儡大军的攻击下。
在那地底墓道内,那位武林前辈为自己精心打造的安眠之所,成为了傀儡繁衍的摇篮。
数以万计的傀儡从地底爬出,张牙舞爪扑向毫无防备的人们,周边几个城池的人得到消息来救援时,流沙城已成了半个死城。
到处都是断肢残尸,被砍下头颅的傀儡嘴还在徒劳地开阖着,本就不算精致的房屋被破坏殆尽,那些昔日杀人如麻的凶徒也不禁肝胆俱裂。伤者凄惨的哀嚎似乎在十里外都能听见,可谓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荆芥点了许香薷的睡穴,于是这一段惨烈的现实对她而言既遥远又陌生。
以前在现代的时候,大家都讲究着伤筋动骨一百天,而在武者的世界里,只需要一半的时间已经足够痊愈。
重剑穿胸的痛楚仿佛还在上一刻,醒来后却只剩下结痂的疤痕,犹带着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微痛。
马车在拼命奔驰,为了保持统一进度,没有负担的马却是放缓了速度。骑马的人技艺稍娴熟的,便像是在平地上一般稳当。
隐士丁简单给许香薷说了下情况,而后将其带到队伍前头,荆芥正坐在领头的马上跟人谈事。
特制的护甲将荆芥整个身体包裹住,只一双长而有力的手牵着缰绳。
柳念正满脸笑意,跟他说着什么。
他微微侧着身体,做认真聆听状。
许是路途的风尘磨砺了他的韧性,他的眼神更加坚定,背脊也更加挺拔,远远看去,像是个意气风发的将军。
“香薷?”
荆芥的声音蓦然响起,许香薷才回过神来,不知不觉她竟看着荆芥的背影发起了呆。
为首的几匹马上坐着柳念、柳修还有一个面生的年轻男子,几人皆勒紧缰绳,朝许香薷看过来。
柳修一脸愧色:“许姑娘,我……”
许香薷暂不知该如何面对柳修,若是要怨他吧,他又是爱~女心切;若是原谅他,自己心里也总觉得膈应,毕竟也是受了重伤,她又不真的圣母到没原则。
眼下这情况看来,柳修还是站在他们这边的,一剑之仇肯定是不可能报的。
想了想,她还是朝柳修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倒是柳念毫不扭捏,从腰间解下一把软剑扔向许香薷:“爹爹都是为了我才伤你,你要想报仇,也捅我一剑便是。”
许香薷顺手接过软剑,拿在手上扔也不是,留也不是:“我捅你做什么?”
“你们风云大陆的人不是喜欢说父债子还吗?”柳念将脖子一扬,“若是觉得这剑捅的伤口小,尽管往脖子上抹就是,要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