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莫浮箩重重应了一声。
身后是满地的尸体,周身是挥之不散的血腥味,几片杏花从枝丫上飘落,洁白的星星点点铺在墨发上,就像漆黑的星幕点缀了朵朵白光,美得惊心动魄。
李尤歌怔怔出神半晌,险些被眼前那对如同星璇般的眸子给吸进去,慌神间再次望过去的时候,那一对眸更加寒冷阴沉,处处透出直戳心口的冷决。
只望上一眼,顿感心神为之动荡。
眼前的女子,仿佛一夕之间发生了蜕变,又仿佛什么也没有变,可李尤歌知道,她原本就不可捉摸的心思越发幽深了。
“王爷想准备什么贺礼?”
臣子之女的及笄宴,皇帝下旨道贺,王爷皇子亲自送礼,看重的并不是边家那个美貌却刁蛮的千金小姐,而是边家的百年望族的声望和那位立足于朝堂之上的女相边蔺夏。
一想到这个名字,莫浮箩的脸上不由闪过一丝异样,快的几不可察。
“浮箩有什么想法么?”李尤歌这时却像是同莫浮箩闲话家常一样,说话间已经走到她身旁,眉目似含情般,就差伸手揽住身边佳人了。
只是两人的身后,一地的尸体,整片的血红,白色杏花被染成红色,怎么看都血腥可怖。
莫浮箩微动眼眉瞥了眼身旁的李尤歌,心里恰好有了一个主意。
忍不住嘴角上扯,轻笑冷言道:“我这里还真有个想法。”
“哦?说来听听。”李尤歌眼眉弯下,呼出的气息仿佛带着香味一样,遮住了飘来的血污之气。
“王爷真想知道?”莫浮箩见李尤歌点了点头,朝着他一勾手指,附在耳边动了动唇角。
李尤歌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伊漠抬起手擦了一把脸上的血,有些微微气喘,抬头看向身前那两位“谈笑风生”的人,简直就像见了怪物一样。
……
深夜,云秀楼里。
莫浮箩悄悄走到楼上,轻轻推开了莫兰的房门,想在回屋休息前看上一眼莫兰。
屋门刚推开,莫浮箩就愣住了。
屋内烛光摇曳,原本应该睡下的莫兰却坐在桌前,一丝困意也无。目光炯炯地盯着门口方向,就像是在等莫浮箩一样。
“兰姨,你怎么还没休息?”莫浮箩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却有些不敢直视莫兰的眼睛。
“唉,睡不着,在等你呢。”莫兰轻叹了一声,目光柔和了许多,紧接着却又一字一句地说道:“阿箩,是不是该同兰姨好好聊聊了?”
莫浮箩的笑僵在了脸上。
自从莫兰病情加重以后,她就有意将遇见的事情瞒了下来,并且刻意躲开莫兰,就是不想再让莫兰卷入其中。可莫浮箩知道,莫兰一直以来的安静默许终究是要爆发的。
面对李尤歌的时候,她还能勉强将见到左竟之之后被激起的万般情绪强压下去,依旧装出一副薄冷阴沉的样子,努力做到与平时无异。可此刻面对着莫兰,莫浮箩觉得强行压下一切情绪的那只手开始抖起来,再也压不住那涛浪,瞬间如潮汐上涨,溢满全身。
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莫兰对面,身体重重地坐了下去。
“兰姨,我......”呜呜咽咽地一声轻唤,莫浮箩无法再静下心来继续说话,整张脸都贴到了桌子上,身体不住地颤起来。
颤着颤着,开始发出呜呜的哭声。哭着哭着,声音越来越大。
“别憋着,哭出来吧,哭完之后,想说的时候再说。”莫兰微微起身,将一方手帕放到莫浮箩手边,满脸尽是心疼。
有多久没有这么哭了?
莫浮箩想着,八年了,她早就忘记怎么哭了。
八年前,看着父亲冉衡一剑自刎倒在通阳郡城门口的血泊中,她吓得失了声。直到被莫兰护着逃出去老远,才哇的一声痛哭起来。那一哭像是将心都哭出来一样痛,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整整一夜哭声不止。到了第二天天亮,哭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晕了过去。等到醒来的时候,冉铃就成了莫浮箩。
见到左竟之之后,隐约发现父亲是被人构陷,知道冉家全家一百多口死于一场阴谋,叫莫浮箩如何能保持冷静?
她恨不得,立刻将害过全家的人找出来,用最狠最毒的方法,为父亲、为哥哥,为冉家一夜间送掉的一百多条人命报仇!
过了许久之后,莫浮箩的哭声才渐渐止住了。
就让她任性这一次吧,收回放任的情绪,莫浮箩依然是那个面色沉静、薄冷外溢的莫浮箩。
外事外物,皆不为动。
慢慢抬起头,整了整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看着莫兰换上了两目温柔,开始诉说起来。
莫兰起初还强自保持镇静,可在听到莫浮箩说已经见过左竟之时,终于无法再压着上涌的情绪,颤了颤唇,问道:“左大人他,他还好吗?”
莫浮箩轻轻点了点头,声音里却多了几分苦涩:“他辞了官,现在住在一处偏僻的小院里。”
莫兰内心有些挣扎,不住地搓着手,想了一会才顺着莫浮箩的话轻声道:“辞官好,可远离纷争。”随即,她便陷入了良久的沉思。微微咬紧了唇,又极为轻声地念出一句,那声音那般轻,像是自言自语,可莫浮箩还是听到了。
“若冉将军当年也能如此做,也许就不会......”
莫兰的话停了,可莫浮箩却被她激起了千般情绪。
“那些人是想灭了父亲和冉家,无论我们躲去哪里都不行!如今,我要做的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