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伶俜还是在舅舅家中过的,她爹谢伯爷上门接过她一回,虽然宁任远没跟他吵起来,但伶俜想了想,觉得谢家那一大家子委实有些烦人,不如舅舅家清静,便没跟她爹回去,只过年后回伯府拜了个年,就去了田庄看祖母。
到了田庄没两日,翠浓忽然一日早上起来呕吐,找来庄子上的郎中一看,原是有了身孕,这可是件大喜事,祖母都跟着高兴得合不拢嘴。因着翠浓害喜得厉害,伶俜便让翠浓在庄子上养段时日再回京城,还令青萝陪着她,只让长路送她回宁府。
其实她也是有意这样安排,如今苏冥买了宅子,从秦王那里搬了出来,但翠浓和青萝日日跟着她,让她根本就没办法去苏冥那儿相聚,这回总算是寻了光明正大的理由将两人支开。回到府中后,她跟舅舅说收到信她爹身子不大好,准备回去侍疾几日,宁任远自是应允,让人把她送上了谢府来接她的轿子。而这轿子其实不是来自谢府,而是苏冥安排的,抬着人便去了翠茵胡同里那间新置的宅子。
大费周章,两人总算团聚。
苏冥这宅子不大,不过三进院,屋里只有一个嬷嬷伺候起居,清静得几近孤寂。伶俜想他这个年大致就自己一个人孤零零过得,一见他面,鼻子一酸,差点眼泪滚出来。
苏冥见状轻笑,低着头道:“这是怎么了?”
伶俜道:“你过年是不是都没吃饺子?”
苏冥知道她在想甚么,心中不由得一软,摸着她散在前额的头发,笑道:“吃了,周嬷嬷包的。”周嬷嬷就是他屋里伺候他的老妇,据说是老人家一家子遇到劫匪,只剩下她一个孤寡老人,恰逢从西北返京的苏冥遇上,顺手救了她,老人家没地方去,幸得宿命收留,便做了他的仆人。
伶俜瘪了瘪嘴:“要是我能陪着你就好了。”
苏冥轻笑:“其实我早就习惯过年过节冷冷清清,也就你嫁给我那两年,过得热闹些。往后咱们还有时间。”顿了顿,又问,“你这回能陪我几天?”
伶俜道:“翠浓他们在田庄上,舅舅以为我回了伯府,约莫可以待个十来天。”
苏冥点头:“我让人在宁府探着消息,若是有什么不对,就马上送你回去。”
伶俜哭笑不得,哭丧着脸道:“你说咱们正经八百的夫妻,如今弄得跟偷情似的。”
苏冥想了想,笑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这也是另有一番滋味。”
伶俜被他逗乐:“这乱七八糟的话,定然又是你从秦王那里听来的。你要再跟他混下去,往后不知道会变成何模样?”她其实是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模样,若是按着上辈子的发展,他会成为一个杀伐决断冷酷无情的奸佞。
苏冥笑:“这回你就有些冤枉四殿下了,他如今身旁的姬妾全散了,说要找个真心人过日子。”
伶俜嗤笑出声:“你信他?”
“不信。”
两人俱是大笑。
这晚是自那次杭州之别后,两人头一回同床共枕,不是在野外山洞的玉石床,而是在暖烘烘的炕上。
两人已经有过夫妻之实,时隔这么久再相拥而眠,自是要亲热一番。亲热完毕,伶俜已经迷迷糊糊,却感觉到苏冥起了身,打了一盆热水帮她擦洗,等到他掰开她双腿时,她猛得惊醒坐起来,将被子裹住,红着脸支支吾吾问道:“我自己来!”
蹲在地上的苏冥抬头看她,轻笑道:“如今还不能有孩子。”
伶俜愣了下才反应过来,难怪他刚刚都弄在外头。她想了想,笑道:“其实有了孩子也不错,指不定宋玥就消停了。”
苏冥道:“我不能让你和孩子冒这个险。”一旦有了孩子,一切就再掩藏不住,宋玥那性子,恐怕不会好心成全他们。
伶俜点点头,凑上前吻了吻他的额头:“嗯,我明白。我们以后会有孩子的。”
苏冥笑着将她的腿拉出来,不顾她挣扎把她推倒,细细地给她清洗。伶俜只挣扎了须臾,就静下来,但这种事情到底是羞得厉害,将头蒙在被子中,半天都没钻出来。
这几日,两人就待在这三进的小院里,哪里都没去,外头仍旧天寒地,屋内春光明媚。周嬷嬷也不知伶俜的身份,苏冥告诉她是自己的妻子,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老人家见着公子每日嘴角带着笑意,也就为他高兴。
这般蜜里调油过了七八日,伶俜知道自己该回去了,两人都是依依不舍,头一晚痴缠了整夜,直到天亮清洗了,方才稍稍眯了一会儿。
回到宁府,宁任远自是不知外甥女这些日子,一直跟苏冥在一块儿,还难得关心地问了一番谢伯爷的身子状况。伶俜爹除了被众多儿女的琐事闹得时不时头痛之外,吃得好睡得香,再生几个都没问题。伶俜心中笑着敷衍过去。
因着下半年是秋闱,宁璨开始头悬梁锥刺股地苦读,也很少再找苏冥喝茶下棋,伶俜也就只能自己寻机会和他见面,但到底不方便,也就见那么几次。之后便到了阳春三月,果不其然,她收到了宫里传来的圣旨,钦点了刚刚封为乡君的她去参加西山春猎。
春猎那日阳光明媚,跟上辈子一模一样。但是伶俜知道除了天气,一切都已不同。因为宋玥不会造反,所以也不会在这一天被皇上诛杀,他们都会安然活过这一天。
伶俜是跟宫里两位公主坐在一辆马车,两位分别是尚嘉公主和心悦公主,都是豆蔻年华的少女,一派天真烂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