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梧山的天色素来是万里无云,阳光自叶间缝隙斑驳而下,柔和的暖光渡了陵烟满身。
她将整个人倒挂在一处枝干上,抱着双臂,身子随风晃荡着,不耐的往屋子里面喊:“老头!”
屋里面没人应他,却是有隐约的对话声传来,和尘有意压低了说话的声音,陵烟也听不清楚,她等了片刻,不耐的又扯着嗓子道:“老头够了没有?我都挂了快一个时辰了!”
和尘依旧不理他,倒是沉玉的声音传了过来,像是在担忧着陵烟:“和尘爷爷,阿晴她……”
“你别管她,她那是自找的!”和尘打断了沉玉的话,继而又将声音低沉了下去。
又是风过,陵烟几缕长发被吹动,遮了视线,她无奈的理着自己越来越乱的头发,脾气不好的冲里面叫道:“老头你别把我家沉玉给教坏了!”
屋内传来了重重一阵咳嗽,和尘古怪的笑了两下,扬声道:“我还没怪你你倒是先怪起我来了?”
陵烟闷闷哼了一声,正要强词夺理,却见那小屋子的大门被人给推开来,沉玉扶着门自里面走了出来。
“阿晴?”沉玉低声唤道。
陵烟连忙收了方才于和尘斗嘴那般语气,温声道:“小凤凰,我在这!”
沉玉很快辨出了陵烟的位置,往这处走了过来。
陵烟这会儿还挂在树上,口中却连忙道:“你小心下面的石子儿!”
沉玉轻轻笑了笑,顺着陵烟的话准确的避开了路上的小石头,来到了陵烟近前,他也看不见陵烟如今的动作,只仰头问到:“你在树上?”
“是啊,树上风大,舒服。”陵烟自然不会叫沉玉知道自己如今究竟是什么狼狈样,于是便这般随口胡扯了起来。
倒是和尘适时自屋内走了出来,几步来到沉玉身旁道:“树上风大,给她醒醒脑子。”
陵烟语声一顿,只将目光落在和尘的身上。
和尘摇了摇头,像是想到了什么痛心疾首的事情,无奈摆手道:“你下来吧。”
陵烟早料到和尘会心软一般,将勾着那树干的两腿一松,人在空中漂亮的转了个身,稳稳落在了沉玉身旁。
“阿晴。”沉玉探出手来,动作温柔小心的替陵烟整理着凌乱的头发,还有身上沾着的叶子,陵烟便任由他这般在自己脸上头发上摸索着,唇角含笑紧盯着沉玉看。
旁边的和尘重重的又咳了起来。
“老头你最近身体变差了啊。”陵烟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
和尘不满的瞥了陵烟一眼,终是道:“你随我进来。”
陵烟微微挑眉,眼见和尘朝屋内走去,这才回身轻声对沉玉道:“你等我一会儿。”
沉玉应是早已知晓和尘会叫上陵烟说些什么,是以也是十分平静,只低声答应了下来,陵烟这才松开沉玉的手,转身进入了那间自己已经许久未曾进入过的小木屋。
千梧山上任何地方皆没有岁月的痕迹,纵然是这间木屋亦是一样,同样的简陋,同样的普通,纵然是那桌上倒了一半的茶水,还有那杯盏所摆放的位置,似乎都与三万多年前没有任何区别。
陵烟看得心中一动,沉了沉眸,到底还是笑了出来,语声轻快的道:“老头我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人生在世,要喝就该喝酒,老喝茶多无趣。”
“我又不是朝临那老酒鬼,别跟我说这个。”和尘衣服油盐不进的模样,皱眉挥了挥手,是要陵烟坐下。
陵烟顺着他的意思在屋内坐了下来,不过这般动作,又让她想起了三万年前在此处发生的事情。
那时候她刚入魔,被神界一群人追杀,逃到此地,还是和尘收留了她,叫她进屋来。那时候她就坐在这个地方,坐下之后就开始哭,一面哭一面问自己应当如何是好。
想到那时候的自己,陵烟不觉笑了起来。
和尘将她的神情看在眼里,也没立即开口,而是将唇角好不容易浮起的半分笑意又强制压了下来,低声道:“你们两个的事情,刚才沉玉已经告诉我了。”
陵烟也不惊讶,她与沉玉这般关系,若是不被发现那才是件稀奇古怪的事情。
提到此时,她终于不再戏谑,只认真看向和尘道:“沉玉对我来说很重要。”
和尘挑了挑眉,面上波澜不惊,语声毫无起伏,淡淡道:“然后呢?”
“我会待他很好的。”陵烟毫不犹豫的道。
和尘哼了哼,陵烟紧紧盯着他的神情,似乎是难得的紧张了起来。
和尘将眉峰一掀,好笑的道:“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陵烟老实道:“怕你不肯将沉玉交给我。”
和尘到底没忍住笑了出来,一边笑一面骂:“你这小丫头,你们之间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干系,你们连夫妻都做了,我还能让你们分开不成?”
陵烟垂下头,良久才道:“我怕你不放心。”
这句话语气认真,与平日里的陵烟判若两人,和尘忍不住敲了敲桌子,让陵烟抬起头来。
等到陵烟再次抬眸,他才道:“你还记得你上次来看我是什么时候吗?”
陵烟自然清楚,但回答的时候,却仍是犹豫了半晌:“……两万八百多年前。”
“你倒是记得挺清楚的啊。”和尘语气加重了些,眯眼瞧着陵烟神色。
陵烟还没应声,和尘便又道:“那你还记得你当时对我说了什么吗?”
“记得。”
陵烟答得认真而专注,一字一句道:“我说我知道我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