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阵春雷过后,便是一场大雨。
顺天府内的京道上一辆囚车上,一个穿着脏乱不堪的囚衣的女子被押往刑场,她的脸上,身上全是被扔的烂菜叶和鸡蛋等污秽的东西,看不清她的容颜。她的青丝被大雨淋湿,贴在了脸上,被冲洗地干净的肌肤,可见往日的白皙细嫩。
“啧啧,这种人就应该砍了,这要是真的成了皇帝,遭罪的可是我们!”一个五十多岁尖嘴猴腮的婆子一手举着伞,一手指着那囚车里的女子骂。
“哎哟,可这是造孽,这公主不当,就想当皇帝,真是造了孽了!”另一个人也随着扔了几片烂叶子去砸。
“苍天有眼呐!”
一路围观的人面色各异,似是看一场戏一般。
这囚车上的人,正是被废的太子,赵泱。
赵泱乃是皇后所出,皇后生了一个孩子后便亏空了身子,哪知生下来的是个女孩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对外宣称生了个儿子,然后抱着儿子回娘家休养了。直到赵泱两岁,才回京。
赵泱自小聪明,很是得洪庆帝的欢喜,五岁时便被封了太子。
而今,赵泱被拆穿了身份,犯得那可是欺君之罪,皇后娘娘当即就一条白绫,悬梁自尽了,跟着,牵扯皇后娘娘的母族被流放,而赵泱,被关了两个月,春日定斩。
大雨瓢泼,赵泱看着这雨,嘴角竟然逸出一丝笑来,呵,都说皇上最喜的儿子是太子,这就是最喜呐?
到了刑场,两个士兵将她拖了出来,她的手和脚上都被套了铁链子,那铁链子极重,她每走一步都觉得步履难堪。她看着那行邢台,她也曾经看过这上面的人头颅落地,但是无论如何,她都未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
她可是大兴的太子啊——
是啊,太子。
可惜,她生了女儿身。
那士兵见她走的慢,一脚踢在她膝盖上,她还未站稳,便摔在了地上,周遭围观的百姓皆哈哈大笑,她痛的眼泪混着面上的雨水流下来,手心紧紧拢着,她也会有今日,一个仗势欺人的狗东西都敢任意地踹她——
呵,真是想不到啊。
十六岁以前,她是天之骄子,十六岁以后,她又算得了什么?那高位之上的人,是她父亲,可是也是君王,她是他儿子,那也是臣子。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士兵一把将她提起来,扔在了行邢台上,她跪在台上,手被捆绑在背后,她听着那肥胖的刽子手往大刀上喷酒水的声音,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午时三刻到,行刑——”
竹笺落地,她感觉到那大刀被扬起——
感觉到那冰凉的刀锋贴在她脆弱的脖颈上,然后,没了知觉。
***
东宫里现下忙作了一片,进进出出地都是宫女太监,这正值隆冬,正是大雪纷飞的时候,这夜里更是凉,许多被突然叫醒的奴才,本还迷迷糊糊地,用那冻人的凉水洗了一把脸,立马就清醒过来了,那北风吹在脸上,就跟一个耳光扇在脸上那般疼。
今儿夜里,太子殿下正睡着,突然感觉被子里灌了一阵儿凉风进来,立马就醒了,才发现床榻上有一人正欲爬进他的被子里。
太子叫了几声,睡在太子寝殿外的宫女立马就进来点灯了,居然在太子殿下床上发现一个只穿了肚兜的女子,那女子身材丰满,生的妩媚动人,原来是太子身边的一个宫女。
那女子很快就被几个嬷嬷拉了下去,这也不知道是谁人告的消息,皇后娘娘竟然也来了。
皇后娘娘一进来,便冷眼看着这跪了一地的太监宫女,连忙就往里头走,见一人披着灰色的斗篷,立马心疼地叫了一声“我的皇儿——”
赵泱一听声音,立马转身上前给这美丽的妇人请安,“儿臣给母后请安。”
皇后拉着赵泱的手,眼里都是心疼,在看到儿子没有受伤之后,才放了一颗心,转身冷眼看着这跪了一干的奴才。
“杜鹃呢?”她开口问道。
跪着的奴才们心里一抖,纷纷低着头不敢说话,只有一个年长的嬷嬷跪着上前回话。
“回娘娘,已经被拉到暴室里去了。”
暴室?进了暴室的人,还能活着出来么?
皇后看了一眼身边穿着酱色夹袄的嬷嬷,那嬷嬷点头,向前走了一步。
“既然喜欢男人,就赐给她十个男人!”那嬷嬷冷笑了一声,“不知哪里来的贱蹄子,连太子的床都敢爬!东宫还有何规矩!”
“娘娘息怒!”跪在殿里的宫女太监立马以头叩地地求饶。
“太子殿下仁慈,平日待下人亲厚,你们就忘记自己的身份了?”
“奴才/奴婢们不敢!”
“吴嬷嬷,你身为东宫掌宫,如今出了这等事,你可知罪?”她的目光淡淡扫过方才回话的嬷嬷身上,眼神冰凉至极。
那嬷嬷手一抖,立马磕头,“奴婢知罪,请皇后娘娘责罚。”
“嗯,赐二十大板。”
二十大板?吴嬷嬷已经五十多岁了,哪里还吃得消这二十大板,但是在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面前,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哪里敢说什么?只希望皇后娘娘不要一把火烧到他们这儿才好。
“谢皇后娘娘!谢皇后娘娘!”吴嬷嬷磕了几个响头,才被两个膀大腰圆的宫女扶了出去。
皇后张氏出自安庆侯府,是安庆侯的嫡长女,先是太子妃,皇上登基之后,做了皇后,执掌六宫,膝下只有赵泱一个孩子,生赵泱时难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