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春天到了,谢家后院里养着的那只浣熊特别暴躁不安,不但把食物扔得到处都是,还把篱笆啃出好大一个洞,偷偷钻出去好几次,差点抓伤了人,谢芸为此伤透了脑筋,后来请了三位专业的饲养人来看顾才安分下来。
然而谢家本家是轻易不让外人进的,谢芸擅自把这三个人安置在她的院子里已是违反了规矩,所以没过两天谢鹏就找上门来了。
谢鹏是家生子,负责训练谢家豢养的护卫及府邸的安全,武艺高强,擅使九节鞭,深受谢渊重用,连姨娘们和那些庶子庶女见到他都是客客气气的。谢芸虽说是正儿八经的大小姐,身份高出他们一截,但为人温柔和善,对谢鹏也是礼让三分的,所以在这件事上她并没有持强硬态度,只是好声好气地与他商量着。
“统领,你看能不能容我再留他们几日?等这浣熊的情况稳定下来我就让他们离开,行吗?”
谢鹏面无表情地说:“大小姐,这不合规矩。”
“我知道不合规矩,但他们都是身家干净的手艺人,这点我已经让人打探过了,你若不放心,可以再让人去查一遍,我保证不会有问题的。”
谢芸本来半蹲在篱笆边逗弄着浣熊,见他如此严肃不免紧张地站直了身子,一颗红得发亮的蛇果紧紧地捏在手里,隐约透露着内心的不安。谢鹏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却无动于衷,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地动了动,后头那两个侍卫立刻围了上来,准备请饲养人离开。
“大小姐,还请您让开,别让属下难做。”
“不要。”谢芸倏地张开双手挡在门口,眼底浮起盈盈水光,菱唇也轻颤着,似极为委屈,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话,“芊妹回府小住,光是妆娘就带了四五个,那也是外头找来的人……”
说着,那晶莹的泪珠迅速溢满眼眶,宛若细碎的星子,只要眨一眨就会掉下来,谢鹏见状不禁皱了皱眉。
平时这个大小姐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争不抢,很少跟人闹矛盾,虽说与境地有关,但多半还是因为性子温婉,没想到今天因为这个事委屈成这副模样,看样子是真心疼爱这浣熊,若他执意为难,闹大了恐怕要遭人非议。
谢鹏如此想着,不知不觉看了谢芸许久,那泫然欲泣的样子似乎印进了心底,颇惹人怜惜,他一时竟迷怔了。另外那两个护卫却没察觉到自己的头儿是什么心思,直接就冲了过去,要把人强行带离,谢芸慌忙阻拦,一不小心被推了一下,整个人霎时失去平衡朝地上摔去!
说时迟那时快,谢鹏一个箭步跨过去截住了她的身子,本欲迅速抽身远离,却听见她低声呼痛,定睛看去,她娥眉紧蹙,似在极力忍痛。
原本背上的伤就没好,经此大动怕是又扯裂了。
谢鹏心里暗叫糟糕,若闹出了好歹他必要遭受惩罚,正欲训斥那两个不知轻重的手下,岂料谢芸忽然仰起头来看着他,泪珠滚落双腮,留下一线水痕,衬着雪白无暇的面容,端的凄楚动人。
“统领,你若真要带走他们,我的浣熊就活不成了……”
谢鹏狭长的双目微微一缩,竟浮现出某种不该有的情绪,扶着谢芸的手蓦然变得滚烫,意念之中仿佛已透过薄缎轻纱抚摸上那乳白色的肌肤,有多嫩滑几乎能够想象得到,他爱不释手,甚至更想往深处探索,迷失在那馨香的胴体之内。
丫鬟的喊声猛然惊醒了他的遐思。
“小姐,您要不要紧?”
谢鹏瞬间放开了谢芸并退到几步之外,神色略显不自然,眼底那抹异芒却久久不散,盯了谢芸许久才扬声挥退了手下,道:“他们并非有意冲撞大小姐,还请您恕罪。”
边上半点儿声音都没有,谢芸犹在暗自垂泪。
“……属下改日再来,望大小姐保重身体。”
说完,谢鹏带着人迅速离开了,步履匆忙,仿佛有团邪火追在屁股后头烧,待他彻底消失在廊下,谢芸拈起丝帕缓缓拭净了颊边的水渍,淡淡道:“扶我起来。”
贴身丫鬟湘儿立刻托住她的手臂,而那三个从始至终都显得很害怕的饲养人也从篱笆内闪到了面前,身姿矫健,沉稳如山,俨然都是练家子。
“谢小姐,可还安好?”
“无碍。”谢芸浅笑,湿漉漉的眸子已不见先前的怯弱和慌张,反而像和风般平稳,“东西已经洒在他身上了,如无意外,夜里即会生效。”
为首的那人点头道:“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们,谢小姐还是尽快去找陆大夫吧,那东西可不能在手上残留太久。”
“我知道了。”谢芸敛衽,旋即迈着莲步离开了。
回到偏院,陆珩已在门口等待多时,谢芸远远地望着,内心宛如长满清新草芽的原野,柔软中散发着令人喜悦的生机。
此前只听夜怀央说要让几个人潜入谢府暗中行事,却不料陆珩也是其一,打着为她看病疗伤的旗号换了张面具就来了,出现在她面前的一刹那,那种惊喜的感觉简直让她猝不及防。
她知道,夜怀央是想成全他们,这份心意她记下了。
恍惚中陆珩已大步走了过来,看她怔怔的样子不禁急道:“没成功?”
“成功了。”谢芸淡淡一笑,眼波轻晃,宛若平湖秋月。
陆珩瞧着她的笑容,心弦似被什么东西拨动了一下,阵阵余波几乎将他冷漠的面具撕碎,他沉寂了半晌才道:“回房吧,我帮你把手上的药洗掉。”
说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