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妈携了薛宝钗站起来笑道,“我们就先回去了,明儿再来陪老太君。”
贾母慈眉善目笑的和蔼,“好啊,就等姨太太来陪我这个老太婆唠嗑了。”
林黛玉亦道,“外孙女也告退了。”
薛姨妈就笑眯眯的搂了林黛玉,“咱们住的顺路,正好同我和你姐姐一起走。”
“那就烦姨太太一回了。”贾母也不多留。
见三人由丫鬟婆子服侍着出去了,贾母沉了脸,问道,“鸳鸯你亲自去看看怎么了。”
不等鸳鸯进碧纱橱,贾宝玉已经垂头丧气的出来了,见了贾母强自笑道,“刚才我不当心摔了个杯子。”
贾母道,“就是个杯子,我当什么事,你没烫着伤着吧?”
“没有。”
“那怎么这副模样?”贾母哪里还不知道他,平日里摔得东西多了,从不曾露出这般样子。
“正好在看林妹妹的画册,想着一会子正好还给她带回去,哪里知道被茶水打湿了。林妹妹只怕要生气了,这册子还是郡主赏她的呢。”
“又不是什么名家册子值当这样,我说你吃完饭就不见人影,这般伤神别伤了身子。”贾母道,“去把晴雯叫来。”
晴雯听说贾母喊她,也顾不上和袭人对峙,忙理了理头发就出了碧纱橱。她今日穿了件浅紫的小袄,这颜色原容易衬得人脸色黑黄,偏她生的白皙,愈发显得fēng_liú灵巧。
贾母素日喜欢俊俏活泼的女孩儿家,见她俏生生立在下头,脸色微霁,“原是看你针线好,才把你给宝玉的,只是旁的事也不能全抛给袭人,到底接些手,她也好松快些。”
晴雯也不惧贾母,笑道,“奴婢年岁小,不及袭人姐姐稳重,她放心不下,不敢交给奴婢也是应当的。只是既老太太说了,奴婢往后必不敢躲懒的。”
贾母又问,“刚才怎么宝玉就摔了杯子了?里头这么些个服侍的,都在做什么?”
贾宝玉坐在贾母身边,直朝晴雯打眼色,晴雯见鸳鸯在一旁站着,心里想着这里都是帮着袭人这派,嘴里就道,“原是二爷吃了饭就要赏画,袭人怕二爷不消化,便倒了茶给消食,不巧二爷正看到妙处,一抬手打着袭人了,袭人就没捧住茶。”
贾母眯起眼,“你倒嘴巧,打量蒙我?这声音是一个杯子的?”
晴雯不慌不忙道,“全是奴婢不好,我本来扶一把袭人,结果被她手里热茶一泼,也乱了手脚,袭人一个仰倒,撞着墙边几案上的玉石盆景,又摔了几样东西。”
她露出手背,果然烫红了一片。
“给宝玉的茶水这般烫,她是怎么服侍人的?还好没有烫着我的宝玉。我们家就从来没有出过这样笨手笨脚的事,还当着薛家太太的面。”贾母摇摇头,“这些时日,宝玉这几个丫头都很不像样子。我看去挑几个……”
鸳鸯最是知她心意,眼看老太太就要说换几个好的,忙赔笑道,“纵是要还也要时间,近来新人里也没有等及得上她们的。她们服侍宝玉久了,换了宝玉也不习惯呢。”
贾母听她说的也是,又有贾宝玉在边上百般撒娇求情,这才作罢,“你去库里取一幅吴道子出来,明儿送给林姑娘,当做是画册的赔礼。”
不知名的画册换了幅吴道子,任谁也不会恼了的。
贾宝玉就笑道,“还是老祖宗疼我,妹妹这样必不会生气的。”
又朝晴雯眨了眨眼。
晴雯又好气又好笑,退了下去。
原是贾宝玉吃饭前雪雀来和晴雯说话,问画册看完了没,林黛玉自己也没来得及翻完。贾宝玉吃饭完便窝在碧纱橱里了,结果袭人绕着他前前后后的转悠,一会儿问衣裳一会儿问喝水,搅得他耳边嗡嗡的。
贾宝玉本就着急,被她扰得不能细细看,又想起来前儿吃饭时候她不给自己布炸鹌鹑的事,左性就起来,直接就推了给他端茶的袭人一把。
袭人没有防备,便摔了个正着。
那玉石盆景本来金枝玉叶,如今散了一地,盆子碎了不说,好些个玉石叶子也都砸裂了。
贾母便道,“这几个大丫鬟都扣三个月月钱,从我库里重新挑个玉石盆景,我记得前儿谁送了个玛瑙的也不错。”
贾宝玉屋里的人哪里缺得了这几个月钱,倒是袭人听说了贾母说她笨手笨脚,眼眶立时就红了。
还是贾宝玉又赔罪又作揖的方哄好了。
鸳鸯次日服侍了贾母起床,就去库房挑了盆景和吴道子的真迹,给她过目。
贾母点点头,“等下子玉儿来请安,叫她带回去。”
待得三春姐妹几个来请安,探春听到贾母赔了林黛玉一幅吴道子,艳慕不已,奉承老太太疼黛玉。
惜春却不以为然的撇撇嘴。
果然不出她所料,林黛玉见鸳鸯捧了吴道子给她,先是推辞道,“这样贵重,我是万万不敢收的。外祖母还是收回去吧。”
贾母就笑道,“说来难为情,这其实是赔礼。宝玉昨个儿夜里不慎,把向你借的什么册子打湿了。”
林黛玉来了贾府三番四次的忍气吞声,此时不再遮掩,苦笑道,“原是郡主赏的,也不值得外祖母拿吴道子来给我。不过既说是打湿了,还请二哥哥还给我,总不是一整本都湿了吧?”
贾宝玉不好意思道,“我后来晾干了检查过,就那一页湿了,画的是牡丹。”
林黛玉便坚持道,“那二哥哥还给我罢。”
贾母就笑道,“既然你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