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次辅下了朝回家,发现宝贝女儿在画兔子,软乎乎胖乎乎的一对,他道,“玉儿这幅画留给我,我挂在书房里。”
林黛玉自从上次围观过小蝌蚪和青蛙之后,就时常会画些这样孩子气的小动物,明依澜房里至今还挂着她那幅打着荷叶伞的小青蛙。
“好呀,父亲不嫌弃就好。”林黛玉说着在这对兔子脚下又添了只小小的。
桂侍郎看到林如海书房新画的时候,心里是崩溃的,“我教她画山画水画花草,结果她用来画兔子。不过还挺可爱的。”
当朝帝师,书房没挂名家大作,挂了仨兔子。
没有了明博裕,严骥淡淡的有点寂寞,虽然他功课很多。林大人每十日会给他布置一次功课。
这日他出了国子监,见春光正好,便遣了车先回去,自己在街上走了走。
街上熙熙攘攘,贩夫走卒,宝马香车,在这样的热闹下,人却是从身心透出来的松快和宁静。
也可能是没有明博裕这个碎嘴子,估摸着他还得找个人继续碎。
严少觉得非常同情这个人。
他走到珍宝斋门口,想了想抬脚进去了。
珍宝斋的人早练出一双毒眼,看他穿着清贵,忙上前道,“这位小爷,咱们店里新进了批货,正和您这样的身份呢。”
严骥道,“那便拿出来看看。”
“只是不知您是……”
“有没有合适女孩儿的?”
掌柜的会意,亲自选了一托盘出来,“都是上好的和田白玉。送人最是体面不过。”
严骥看了两眼,却都是仙鹤或是牡丹纹样,他觉得不是很合适林黛玉,摇头道,“玉是好玉,还有没有别的式样?”
掌柜的又换了一批,严骥一眼就瞧中了一柄玉梳。
玉梳被雕成一只胖兔子,竖了两只耳朵,还有个圆圆的短尾巴。
然而卖了一年没卖出去。
那工匠不知道被人骂了多少次糟践好料子了。
掌柜见严骥拿起那兔梳子看,忙笑道,“这个童趣可爱,但凡女孩儿必是喜欢的。您要是瞧中了,我给您少算些银子。”
“那就这个吧。”严骥点头,没忘了给他娘亲也带了个新式样的玉簪回去当礼物。
明依澜见了那簪子就笑道,“今儿怎么兴致这样好?还上街去逛了。”
“看久了书也有些闷。”
秋心眼尖,看到他手里还有个锦盒,忙给明依澜是眼色,明依澜笑道,“你可别挤眉弄眼的了,他这是又要你去跑腿呢。”
严骥也不遮掩,拱手道,“有劳秋心姐姐。”
“可不敢当大爷的礼,原就是奴婢该做的。”秋心只有欢喜的,“正好郡主命我给林小姐送花呢。”
“送的什么花?”
“得了几盆茉莉,给她熏熏屋子。”
严骥不再多问,老老实实退下了,他功课还没写完。
林黛玉先见了茉莉花,很是高兴,“来京城这么久还是头回见到茉莉,姜夔说,他年我若修花史,列作人间第一香。我若是作个花史,必也是如此。这个熏屋子,着实妙。”
秋心又将锦盒奉上,“林小姐再瞧瞧这个。”
“呀,好可爱!”林黛玉捏着兔子仔细打量,“还有个尾巴呢。”
秋心笑嘻嘻道,“这个还是大爷特意挑回来的呢,奴婢还怕不合林小姐心意。”
林黛玉小脸一红,气鼓鼓的把兔子放回盒里塞到雪雀怀里,“也没有很合心意,收起来罢。”
夜里她散了头发,雪雀用那胖兔子替她将长发慢慢梳通,“姑娘这头发,真是好。”
于嬷嬷已经给她和雪鸳开始相看人家了,说不得今年就要出了府嫁人,两人都已经开始调/教接受的人了。
房间里浮着幽幽的清香,林黛玉自铜镜里看到雪雀有些模糊的身影,“这些年了,虽知道有日你要出府,真到这时候了,却不舍得了。”
“到时候也可以常来看姑娘啊。”雪雀笑了笑,“奴婢也舍不得姑娘,可见姑娘如今过得好,还是替姑娘高兴的。”
“原你在苏州就要放出了,为着我才蹉跎了这么久,你放心,到时候我给你置办全副嫁妆,风风光光的嫁人。”
“姑娘才多大,就知道要风光嫁人了?”
“喂,仔细我恼了。”
“不恼不恼,太太知道您订亲了,还不晓得要多高兴呢。”雪雀一下下给她梳着头发,轻声哼起了江南的小调,“好一朵的茉莉花,满园花草香也香不过它。”
“我小的时候,母亲常唱这个哄我睡觉。”林黛玉缅怀道,“说起来真是奇怪,母亲明明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唱起苏白竟也一点也拗口。”
“奴婢和雪鸳就是跟着太太学的,太太说您晚上容易惊醒,让我们值夜的时候哼来哄姑娘,这样能睡得安稳些。”
林黛玉抬手擦了擦眼泪,“我现在过得很好。”
所以母亲也不要担心了。
贾敏去世前,拉着她的手,容颜苍白如褪色,目光既不舍又心疼,“我去了干净,可往后我的玉儿又来依靠谁呢。”
林黛玉身子不好,若是遇到后母有心磋磨,能不能长大也是问题。
故而她求着林如海,如果贾府来人接,千万不要拒绝,让林黛玉在外祖母膝下长大,也能得到贾母庇护。
可惜她没有算到,至亲之人也会变。
林黛玉和贾宝玉一比,自然什么都算不得了。
雪雀将她乌黑的长发全都披散在身后,重新拧了帕子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