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文昊被薛茂业那要杀人的目光盯得没有法子,挪着步子上前来,走到桌案边盯着那张墨迹未干的放妻书,上面字迹俨然,都是他认识的,可是连起来他却不明白了,他没有答应和离,为什么会是他写的放妻书,若是按了手印,他与沈氏就再无瓜葛了?
他不禁回头看着一旁神色淡然的沈若华,张口想要再说几句,却见沈若华冷冷望着他,直视他的双眼,目光冷漠而犀利,他分明看到沈若华唇边露出一抹冷笑,就是那抹笑让他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忽然想起前几日在玉真观时,她说过若是他不肯和离,就要把他欠了三万两赌债,与齐娘子在侯府私会并且把她养作了外室的事禀告皇后娘娘与福王妃,请她们做主。她早就一门心思要与他和离了,所以一直按捺不动,由着他肆意妄为,就是为了等这一***得他答应和离。
沈氏,好狠的心!薛文昊瞪大眼看着冷笑着的沈若华,他一直以为她是个懦弱无用的,却不曾想到她早就暗藏心事,悄无声息之间便捏住了他的把柄,现在他还有什么理由不和离!
他深吸一口气,伸出手在印泥之中蘸了蘸,咬牙按在了那张放妻书上,然后飞快抽回手,走到一旁垂着头站着,再也不看沈若华一眼。
福王妃满意地拿起放妻书看了看,取了一份交给她身旁的沈若华:“好生保管着,今日我是做了见证的,有什么我替你做主就是了。”
薛茂业苦着脸微微摇头,福王妃这还是放着他们呢,看来为了沈氏的事,他们广平侯府已经无端端得罪了福王妃,一想到沈氏背后说不定还有皇后娘娘,他心里就有些犹疑,开始有些后悔一定要薛文昊尚了寿宁长公主的事了,说不定沈氏日后还大有福分,可现在已经到了这一步,再后悔也是没有用了,只有照着打算让薛文昊尽快尚公主,也好能让康王更加看重广平侯府。
沈若华向福王妃与福王世子道了谢,送了他们出侯府上了马车,福王妃还是有些不放心,撩开帘子与沈若华道:“明日我打发人来接你去那边宅子,若有什么就让人来福王府送了消息给我,我让栩宸过来。”她是怕自己一走,广平侯府的人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为难沈若华。
沈若华微微笑着,满心感激地屈膝道:“多谢王妃。”
待福王妃的马车走远了,沈若华才带着青梅进了广平侯府去,一路上丫头婆子们看过来的眼神都是十分怪异的,有惊讶,有了然,还有敬畏,她们都想不到嫁过来之后一直懦弱胆小任人欺负的三夫人居然请了福王妃来替她主持公道,跟三爷和离了,听说还带了许多银子和田地走了,侯爷居然都答应了,就这样客客气气地答应了三爷与三夫人和离。
沈若华却是没有理会她们的目光,只是吩咐青梅:“去与夏嬷嬷说,尽快收拾好所有箱笼,明日咱们就搬去那边宅子。”
只是教一肚子恼火的薛茂业没有想到的是,他忍气吞声送走了福王妃,不到一个多时辰,宫中来了人了。
得了丫头禀报的薛茂业惊得从紫竹院厢房里的躺椅上坐了起来,连忙问道:“是谁来的?”
小丫头低声道:“是先前来的那位毛公公。”
还是都知监的毛公公!那么还是宫中贵人传了话来!薛茂业心里一时糊涂了,这会子不年不节的怎么会有宫中贵人让人传了话来,难不成是谢贵妃知道了薛老夫人病了的消息,所以让人来问个话?
他忙让梅姨娘替他整理了衣袍,大步往院子外走去,准备去听候宫中的吩咐。
毛公公这一回在大花厅里却是连坐都没坐,丫头们捧上来的茶也不肯接,冷着脸站着,等着薛茂业进来,才板着脸道:“侯爷可教咱家好一个等,这还赶着进宫回话呢。”
薛茂业却是一眼看见毛公公身后还站着一个小内监,手里还捧着几个锦盒,这怕是来送赏赐的,看来真的是谢贵妃知道了薛老夫人的病,让人来问候送些赏赐的,心里顿时轻松了许多,忙赔笑道:“是我的不是,教公公久等了。”一边说着,一边就要请毛公公上座。
毛公公却是一口拒绝了,往门外看着:“怎么还不见三夫人过来?”一说完,又轻轻一打自己的嘴,“瞧我这记性,是沈家娘子,都已经和离了。”
沈家娘子?和离了?薛茂业愣在当场,毛公公来是要见沈若华的么?他居然也知道沈若华与老三和离了的事?那这不是谢贵妃让人来探望老夫人的?
毛公公没好气地瞪了眼薛茂业:“皇后娘娘有谕,命咱家前来送了赏赐与沈家娘子,侯爷还不快让人去请了沈娘子来,耽搁了咱家的功夫事小,若是因此不敬皇后娘娘,惹了娘娘动怒那可就事大了。”他从袖中拿出一卷明黄凤纹的诏谕来,在薛茂业面前亮了亮,很是不屑地哼了一声。
薛茂业恍若被雷劈中了,皇后娘娘这会子下了明诏赏赐沈若华,还是明知沈若华刚与薛文昊和离,这不是,这不是再打广平侯府的脸么?
可他也不敢真的耽误了,只得吩咐丫头去请沈若华过来,还让人把世子薛文怀夫妻、二房薛文清夫妻连同才被逼着在放妻书上按了手印薛文昊也唤了来,就算这诏谕不是给广平侯府的,可是既然在广平侯府颁诏,那就得都来跪下听诏,否贼便是大不敬之罪。
等薛文怀、陈氏、薛文清、姚氏和脸色灰败的薛文昊跪在地上,听着毛公公声情并茂地念着诏谕:“……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