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鹰钩鼻瞪了部下们一眼,随后说:“冯滔逃跑,必定北去延安。我已经用戴老板的名义通知重庆到陕北的所有关卡,一旦发现冯滔,务必逮捕。你们也要在重庆周围仔细搜索,决不能叫他跑掉。噢,警察局也介入了此案,他们是当刑事案来调查的。我已经给他们打过招呼,说我们怀疑冯滔失踪是汉奸干的,如果发现冯滔下落请通知我们。”
重庆东郊的一条山间公路上,一辆带绿色帆布车蓬的美式吉普车穿过淡淡的白雾正在疾驶,在行进到前面的一个路口时,穿绿色咔叽布外套的司机刹闸停车,这个路口是从山上蜿蜒伸展下来的一条约一米宽的阶梯小道与山下大路交汇的地方。
过了一会,有一男一女从石板铺成的山间小道上慢慢地走下来,男的穿灰色派力司西装和黑色牛皮鞋,戴着灰色呢礼帽,右手拎着黑色皮箱,他就是冯滔。他的上唇和下巴颏还特意贴了小胡子。女的扎两根小辫,身材细长窈窕,穿着白色夏布旗袍和黑色高跟皮鞋,挽着冯滔的左手。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低头走着。
原来,国民党特务机关过去先后抓过几个共产党嫌疑犯,因为证据不足,就全都放了。这些人随后就秘密转移了,其中一个叫卫仪的被转到延安的一所八路军军校。按说抗战时期,兵荒马乱的,失踪个把人也不会引起怀疑。可是前些日子,延安搞审查干部。卫仪因为有过被特务捉住又释放的经历,审查人员就怀疑他是叛徒特务,把他关起来。后来******得知此事,给军校方面写证明信,说他获释是重庆地下党营救的,他这才解脱。膺钩鼻得知此事后,查了一下有关档案,发现保释卫仪等人的担保人都是参谋总部一个少将。随后就秘密找这个少将谈话,得知都是冯滔请他这个戏迷作保。膺钩鼻怀疑冯滔后面还有共党。由于冯滔不是公职人员,一旦正面接触,就可能惊动他后面的共党。为了稳妥,鹰钩鼻请示戴笠。戴笠分析,就算冯滔不是共党,那么找他帮忙的也一定是共党。顺藤摸瓜,可以知道共产党是如何把禁运物资乃至大活人居然从重庆送到延安。为了不惊动冯滔后面的共党,戴笠要鹰钩鼻秘密逮捕他。尽管特务们布置周密,可是冯滔还是在那天晚上在内线接应下平安脱险。现在,他在白区已经暴露,只好转移。
这会儿,冯滔和那姑娘挽着手往山下走去。小道旁边长满了青翠茂盛的稗子、蒿草、苍耳、狗尾草、牛筋草、猪殃殃、地丁草等杂草和灌木丛,杂草丛中还有一片片野花在开放着,这些野花除了野菊花、野月季、牵牛花等花型较大,其余的大都很小,有的只有蚕豆大,有的只有豌豆大,甚至是绿豆大的。这些白色、黄色、紫色的野花零星点点地开放在杂草丛中,被四周的绿色包围着,显得格外瞩目。时值秋天,草叶、花瓣上都挂满了惊讶的露珠。离小道远一些的地方栽种着挺拔的榕树、杉树、柏树、松树、毛竹,这些树木竹子都已枝繁叶茂,密集成林,覆盖了整个山体。
“看,南天竹。”冯滔抬手一指,姑娘举目望去,在小道稍远的一片灌木丛中生长着一株大约一米高的绿色小灌木,叶子呈椭圆针形的,部分叶子呈现淡红色,暗红色枝头上挂满了一个个淡红色球形小果子。与周围的绿色灌木丛相比,这株果实发红、枝条发红,而且部分叶子也发红的灌木十分独特。
姑娘看见南天竹之后,没有说话,只是对冯滔笑笑,继续挽着他的胳膊往山下走,宁静的小道上继续回荡着两人皮鞋踩在石板台阶上发出的清脆的响声,吧嗒、吧嗒。在走到离路口三四米远的地方时,姑娘停下来。冯滔拎着皮箱走到汽车跟前,抬起左手看着司机,“先生,你能送我去万县吗?”
司机抬起右手,微微一笑,“不,我的车只到江津。”
暗号对上了,冯滔把皮箱递给司机,然后转身走到姑娘跟前,“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好啦,你别送了,我们就此告别吧。噢,谢谢你那天给我送花,向我报警。”
姑娘含情脉脉地望着冯滔,一下子扑到他怀里,两手搂住他,轻声抽泣起来。冯滔笑了,“你呀,别这么伤感。我们现在是暂时分别,又不是散伙。放心吧,少则一年,多则三年五载,我们还会相聚的。”
姑娘慢慢地抬起头,从手提包里掏出一条黄手帕塞进冯滔口袋,然后又抱住了他。此刻,山谷里十分宁静,只有林中鸟雀的唧唧叫声和山间溪流的哗哗水声回荡着。
汽车开走了,姑娘一直目送着汽车消失在白雾里,才转过身子,惆怅地往山上走去。走着走着,忽然听到后面两声枪响,她浑身一颤,手提包滑出手腕,掉到潮湿的阶梯上……
半个多月后,鹰钩鼻坐在办公室瞅着写字台上一张头版头条是《冯滔或许死于情杀》的报纸正愁眉不展。该报说冯滔很招漂亮女人迷恋,引起吃醋男人的仇杀。报纸还配发五张照片,都是冯滔和一位或几位女人的合影,站在冯滔旁边的女人都是两手挽着冯滔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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