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大年二十八一早,卓夷葭带着知画几人,抄着隐蔽的小道,往同在南城外的宅院驶去。
其实卓夷葭选在樊林寺而不是北城外的桃花庵,很大一个原因便是樊林山坐落与南城外,跟三娘置办的宅院在同一处。
宅院中的赵凤曜一早便起身拾掇好了。他根本也没有什么可拾掇的,当日来的时候,便是只身一人,走的时候,还能带着什么呢。
赵凤曜披着熊皮做的大氅,定定的站在屋外,看着院门处。
昨日他收到了卓夷葭的信件,便是告知他今日启程去北地的。故而今日一早,便起身等候了。
良鱼站在赵凤曜后面,一同望着。
不一会儿,大门缓缓打开,驶进一辆蓝色印白素布搭着的马车。马车很朴素简单,放在街上都不会有人多看两眼。马车后头又跟着一辆车。后头那一辆,正是给赵凤曜的。
庭院深深,驶了几进的门,才在赵凤曜面前停下。
赵凤曜一动不动的看着马车。
马车上却没有人下来,只从里面传来卓夷葭清绵的声音:“世子爷请上车吧。”
说着知画从马车里面跳了下来,准备带着赵凤曜走向后面那一辆。
赵凤曜看了眼马车,目光定定的看着车前的蓝花布帘子:“我跟四姑娘一辆车吧。”
马车里头一时没人应声。
知画一顿,转身看向以一旁的马车,有些犹豫不决。
还没说话,哪知里头的红珊一把掀开车帘,露出个脑袋往外头四看。
卓夷葭出门办事时,极少带红珊出去,她可没怎么见过面前的赵凤曜。但却是识得的,不就是前年宫宴上自家小姐摔倒,跟二皇子一起帮衬的那个郡公爷么?
红珊目光一转,落在赵凤曜身上,又是一转,扫过这个庭院。
而后在赵凤曜疑惑的眼神中,缩回脖子,放下帘子。
“小姐,这是谁家的宅子?”红珊回头好奇的问道。
“我的。”卓夷葭说着,将车帘掀开一角,对着外头的赵凤曜道:“后面的马车宽敞舒适,世子爷可以在里头躺着休憩。”
卓夷葭倒不是推脱,后面的马车是她特意为赵凤曜准备的,比起自己这个,的确要舒适很多。
一旁的红珊听着卓夷葭说是她买的院子,直接就有些糊涂了,那是小姐的宅院,郡公爷为什么会在里头?难道是小姐私养郡公爷……这可不得了的了不得啊…………
站在外头的赵凤曜摇摇头,对着车帘道:“我有事与四姑娘说,还是坐一处的罢。”
坐在车里头的卓夷葭皱了皱眉。红珊又掀开帘子悄悄看了看赵凤曜,转头对着卓夷葭道,两眼里闪着烁烁光芒:“那就小姐去后面跟郡公爷一起坐吧。”
卓夷葭转头看向红珊,白了她一眼。而后想了想,便下了马车:“你们俩儿就呆在马车里,知画随我来。”
知画是她安排来照顾赵凤曜的,这一路自然都是要时时守着赵凤曜的。
卓夷葭下了车,对着身后的赵凤曜道:“世子爷请吧。”
赵凤曜点头,也不推脱,先一步上了后面的马车。就在卓夷葭以为他会进去的时候,忽而赵凤曜掀起了车帘,转头对着卓夷葭温尔一笑:“四姑娘请。”
赵凤曜经年累月的冰冷面貌何时见着笑过,此时站在外头的知画等人皆是一愣。卓夷葭也有些怔。但怔愣的却不是赵凤曜的笑。
替女子掀车帘的,一般只有丫鬟。若是男子,一般都是相公。
卓夷葭眉头微不可查的一皱,看着赵凤曜坦然的神情,又暗恼自己多虑了。随后也不甚在乎的上前踏了板凳上了车。
两辆马车缓缓向门外驶去。赵凤曜坐着,定定的看着前方的车帘。卓夷葭坐在一旁。知画坐在卓夷葭对面。
良鱼本来准备在外头跟车夫一起。但是因为这边还在京郊,离京城也不远,良鱼作为赵凤曜的贴身小厮,为了以防万一,便被赵凤曜唤到车里坐着了。
马车缓缓开始行驶,没有走大路,而是绕着山道,有些颠簸的车内没有人言语,一时间只能听到车外山林中的鸟叫,和马车轱辘碾过石头的摇摆声。
入了山,良鱼受不了车内压抑严肃的气氛,讨了令钻到车外跟车夫一道坐着。
看着良鱼出去的背影,卓夷葭转过头看着赵凤曜:“世子爷最近身子可还好?”
“无碍。”赵凤曜说着看向卓夷葭。
除了上次的软骨散,他身子里的蛊毒并未发作过,倒跟平时是没有什么差别的。只是在卓夷葭心里,格外小心。
“知画你先出去赶会儿马车。”卓夷葭迎着赵凤曜的目光,而后对着面前的知画说道。
知画点点头,起身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世子有何话,但说无妨。”卓夷葭回过头,看向赵凤曜。
赵凤曜背靠着车壁,看着卓夷葭,脸上经年累月形成的冰脸消散了去,带着常人惯有的温柔:“四姑娘,可知我身份?”
他晓得她知道,可是还是想问。
卓夷葭看着赵凤曜老实的点点头:“自然是晓得。”
“那四姑娘可知救我的危险?”赵凤曜挑着眉,问的有些小心,又有些坚定。
卓夷葭看着赵凤曜牵唇一笑,脸上却没有笑意荡开,眉眼之间是一惯的冷漠:“若是不晓得,我会这般大费周折的送世子去北地?”
赵凤曜顿了顿,深如古谭的眸子静静的看着卓夷葭。
“那你为何要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