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封信,快马加鞭的送进京给三娘她们。”卓夷葭说着,将手里的信封向前递给知画。
知画上前接过,而后点点头,转身离去。
卓夷葭看着知画离去的背影,缓缓的将手臂放在桌案上,撑起了头。
临邑城,孙家宅子。
孙云舟坐在廊下,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
白日阳光甚好,入夜月朗星稀。不过相较于夏日的夜来讲,初春的夜,天空没有那么亮。夏日的晚间,有月的时候,万物都像是被笼了一层银白的薄纱。看路都不用打着灯笼了,就着月光,便能逛起来。
孙云舟这样想着,看着天上弯弯的弦月,这儿的月,似乎比京城里的弯一些呢。可是他更喜欢京城。北地太冷了,不适合他。
他喜欢,暖一些的京城。
说起来,终了他两世的日子,他都没有来过北地。上一世,生是生在京城,死也死在京城。
孙云舟有时候在想,若是这一世安定下来了,他脱离了斗争的旋涡,就一个人走遍南商的大江南北,看江南的小桥流水,琼花杨柳,残月瓦房;看北地的茫茫沙漠,大漠孤烟,战马挥缰;看西地的飞雪胡杨。
孙云舟脸上带着笑,看着天上的月缓缓闭上了眼睛。笑意在脸上荡开。
他还想看,草原蛮夷的蒙古包,骑马饮酒的潇洒岁月,还有那小巧的乌篷船、江南女子的油纸伞,想看不曾见过的杏花春雨……
这些,都是当年她和他说好的。孙云舟突然睁开了眼睛,眼里的笑意和旖旎一扫而光,清明的眸子盯着天上的弦月。
可是,他这一世,怎么可能脱离的了斗争的旋涡呢?说好了天南地北的女子,已经被他杀了。他一个人却不能去了。
不是因为孤独,更不是因为愧疚。杀了她,他没有丝毫愧疚,只是再没有机会了。他如今已经卷入了南商最大的权斗中,如何再能孑然一人去过那样的日子。
再说,这些愿景,不过是执念。经历了一世的他,想要过得已经不是随心所欲的漂泊了,而是手握重权,能决人生死的人。没有权力,只能任人宰割。
庭院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孙云舟偏过头,看向庭院入门处。
有人径直进来,孙云舟眯了眯眼。
站在孙云舟身后的朝云道:“是派出去的人回来了。”
孙云舟看着那人向自己走来。
“公子,人跟丢了……”那人的声音不大,说完,抬头怯意的看了孙云舟一眼。
孙云舟看着那人,眼神一凌,没有说话,只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轻的:“嗯?”
那人立刻低下头,而后如实禀报。
“公子走之后,客栈里头的人一直呆在里面,知道酉初才出来。后来我们的人一直跟着,那人先是往着南边走了,后来又往别的巷子转了起来,转了许多偏僻的地方,不知不觉,我们就跟丢了。”
听着面前的人说完,孙云舟还是没有说话。复而躺在椅子上,继续看着天上挂着的弦月。
过了一会儿,才悠悠道:“怕是你们被发现了。”
不然怎么会逛了半天巷子,还挑着偏僻的巷子,偶尔又穿过人多的街道。
“属下有罪,请公子责罚!”说着那人突然右腿往后一退,半跪了下来。
“你们的确有罪。”孙云舟看也没看那人,继续看着天上的弦月:“不过……这会儿是确定了,那两女子,的确不是普通人。”竟然能发现他的人,还能不动声色的甩掉。
孙云舟没说如何处罚,那人也就直挺挺的跪在檐下,不敢作声。
孙云舟从椅子上做了起来,看着下面跪着的男子:“可还记得你们走过的路线?”
那男子偏头想了想,而后点点头:“记得。”
他们做监视的人,记得最清的,便是自己走过的路。
“跟我来书房。”说着,孙云舟起了身,转头对着朝云道:“去老爷那里拿一幅临邑城的地志来。”
朝云点点头,“是。”而后转身朝孙相所在的地方走去。
书房中点了两个架子的蜡烛,比别的地方亮堂许多。
朝云取来了临邑城的地志,铺在书案上,那男子便开始在上面慢慢的画了起来,边画边思虑。
许久,才堪堪停笔,看着地志上的标记,确认了好几次,才转头对着孙云舟道:“主子,好了。”
孙云舟看着书案上摊开的地志,“你们今日是怎么走的?”
“这是客栈,酉初,我们从这里跟着那两人,一直到此处。”那人在地志上点着上面的标记:“而后她们便从这个口子,入了这处巷子,然后转进了这里,一直走到此处,又转着走到了这里……”
“等等。”孙云舟抬手一止。男子话音一顿,抬头看向孙云舟。
“你说,她们从这里,从这个口子穿过这条巷子,又转进这里?”孙云舟边说,边在地志上画着。画的路线,俨然就是将才那男子说过的。
男子点点头,“是的。”
孙云舟看着那地志,良久没有说话,而后才道:“她们应该是在这里发现你们跟踪的,然后转了路。”孙云舟指着一处道。
男子有些不解,看向孙云舟没有接话。
“她们从这里转出去,离着客栈不过四五里,怎么会转一大圈?那一定是在这之前发现了你们,所以临时改的路,是在这条巷子里发现的?不对,这条巷子这边有一条弯路,是直接通往客栈那条街的,若是在这之后发现你们,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