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子恒跟陈副将一道儿,留在了辽北城内善后。
看着西齐军士狼狈撤退的身影,城下的江都尉、张副将、红珊,并今日一起跟过来的卓夷旭,都骑在马上一脸肃杀。
他们一个个身上皆带着血迹,像是被红汁染过一般。对于仓皇逃走的敌人,他们没有追上去,而是坐在马上,静静的站在原地。抬头,看向城楼上迎风而立的卓夷葭。
城楼上的女子带着妖娆可怖的面具,面具上、衣裳上…皆是血迹。头发凌乱,一身凌冽之气,让人望而生畏。
看着西齐军队愈远的队伍,卓夷葭往后退了一步,方而坐到弹琴的凳子上。
她双手放在髀间,右手指腹轻轻摩挲这左手布满沟壑的手背,眼睛深幽,轻声开口道:“知画,替我束发。”
站在身后的知画上前,替卓夷葭重新将一头凌乱的发丝散开,又重新束上,再用血迹斑驳的丝带绑上。
知画的速度很快,不过片刻头发便已然束好。
待头发束好,卓夷葭这才缓缓低头,看向身前的伏羲琴。黑紫的琴身发着亮,像是上了一层清油一般。在清晨的曦光中熠熠生辉。她伸出手,将琴下压着的布撩起,覆盖好,又打了个结。
身后传来脚步声,在城楼的事体上,愈来愈近。包好伏羲琴,她收回手,伸出食指在桌面轻轻的敲了敲。身后的知画上前半跪着将伏羲琴抱起,复而站到了身后。不发一语。
“将军,我们不追吗?”先一步踏上城楼的张副将将走出石梯便看着卓夷葭的背影急急问道。
敌军低靡,士气不振之下仓皇逃走,若是趁着此时带着大军追上去,必定会逼得对方缴械投降!
闻言,紧接而上站在张副将一旁的江都尉亦是开口提醒道:“此时不追,若等他们缓过气来,可就不好打了。”
“缓不过了。”江都尉的话音将落,卓夷葭便开口接道。声音轻轻,在这肃杀之后狼藉而寂静的一方却是清晰极了,几个字落在几人的心上,让人莫名心安。
卓夷葭站起身子,看着城外的茫茫雪地。北地的冬日许长,几乎占了一整年的一半。**月开始飞雪,至翌年三月。三月之后,再是如春的月份,不再见雪,却抵不住的倒春寒。这样的日子,让往日下了日日月月的积雪,那可以将人淹没的积雪,无法化开。
她微微转过头,向东面看去,目光又落在柏树林后头一座连一座的荒山之上,再次轻轻开口:“他们缓不过了。”
江都尉亦是跟着卓夷葭往那边看去,忽而恍然,眼中亮光骤起:“是了,那里还有埋伏了四个月的高将军!”
高副将从一月便被卓夷葭派去东面二十里之外的山上做埋伏,上面投石炮、尖刺箭等皆备齐全。每一月领一次粮食。这几个月下来,怕是把连着的几座山都布好了陷阱。
“是了,要他们能进不能出。”卓夷葭说着,往后转身,继续往城楼下走去:“七日前本将便送信给高副将了,此刻他该是做足了完全的准备。江都尉、张将军、高将军听令!”
“末将听令!”几人跟在卓夷葭的身后,边走边抱拳应声。
“江都尉带兵与今晚子时向东山进军,保证高副将的陷阱能重毁西齐大部队的同时,拦住妄图退出的西齐兵士。见一杀一,绝不留活口!”卓夷葭走着前面,说的时候脸上皆是冷冽的不可忽视的气势。
“是!”江都尉跟在身后应着,心下却是大惊。流光将军这一次是要西齐大军全军覆灭啊!
“高将军,带余下城外兵士守城。按照之前商议的安排。”
卓夷旭跟在卓夷葭身后,闻言,他偏头看了一眼卓夷葭,目光落在那带着面具的冰冷侧颜之上,上面未来得及擦干的血迹让整个人都平添了几分骇人的气势,关注的片刻之间,便是轻轻点了点头:“是。”
他知道,这是她对他和父亲的维护。既然朝中有了那等御令,对于他和父亲的安排,暂时这样便是最为安全,也最为保险之策。
卓夷葭向前大步走着,没有注意卓夷旭的心思,只是继续吩咐道:“张将军,你跟着我。”说着,步子慢慢停下,转身,目光扫过跟在她身后的一众人,最后目光落在张副将身上:“张将军随本将前往议事房。”
说罢,转身大步走去。
除张副将之外,知画和红珊并跟上,其他人得令各司其职。
径直走到议事房中,卓夷葭走到屋中央放着的大长桌前。
长长的桌子上放着一幅许大的地图。这是北地征防图。从北边临邑至辽北之间的百里,再倒辽北城外的南商西齐边境,再到边境百里之外的西齐边塞重城。
卓夷葭站在征防图前,目光扫过整张图,最后落在辽北城东的位置:“辽北大军在这场战争中,全图下来也只调动了那二十万。剩下的三十万……也该动用了。”
张副将走到卓夷葭旁边,目光随着一道扫过桌上的地图,最后落在北地上:“将军的意思是要攻西齐么?”说着,目光抬起,落在卓夷葭的脸上。
他还记得,昨日流光将军说过的话,要杀进西齐!
张副将晓得,流光将军不是随口玩笑的人,她说要如何做,便一定会如何做。正如她说这场仗,她要在不动南商国力的前提下大赢一般,就真的在不动南商国力的前提下,即将大捷!
对于西蛮子,若是能大举进攻大杀一番自然最好,正中他的心意!
卓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