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夷葭别过卓夷旭,往石路来时走去。她走的也不快,边走边看着路旁的风景。夜幕之中,皆有灯火。加上夜空月朗星稀,点点星光之下,又是另一番景色。
向着君笑院走去,还未到,远远便听着里面的喧嚣之声。卓夷葭停住了脚,而后转身往另一边行去。
通往君笑院的,除了正门的这条大路,还有两条后门的小道。其中一条,便是直达她以前住的小院。她绕着小路,向着自己曾经住过的院子而去。
到了如今,她还记得,那个院子中央的青灰色大石缸,盖着的一半的木板,上面种着小菊与迎春,木板下有一缸清泉,里面养着两条红白相间的锦鲤。
很快绕过小道,卓夷葭往院子中走去。她并不打算去那间院子,只是路上顺道扫一眼罢了。走这边不过是为了避过喧嚣的宾客,径直去君笑院主屋给华太君请辞罢了。
避过喧嚣也就避过了一路的奉承巴结和攀谈。
她懒得理会那些繁杂的应酬。
刚走进院子不过几步,便听到人声。在晚风中若隐若现,难以察觉。
卓夷葭顿了顿,而后又抬起脚往前走了几步,声音更加清晰了。
“你们家给你说亲说了一家有一家,还未定么?”一人道。
“现下我们家的情景,要如何定?”另一个声音接道。
“唉”一开始的声音复而叹了一声,惋惜道:“当初大半个京城的女子都让你挑了,你挑三拣四不要,这会儿却是……”说到一般,声音停了下来,后面没在继续说。
夜里又变得安静起来,晚风徐徐,吹来微微的酒香。
卓夷葭背着手,等了等,声音没在起。于是抬脚往前走去。脚步却是更轻了些。
身后跟着的长玉也警惕的轻手轻脚起来。
两人刚绕过荒芜的院子,入了一条青石板岔道,转弯之后,卓夷葭忽而一停。引得身后的长玉急急收回脚步,差点儿撞到卓夷葭的背后。
他忙慌的站定,不明所以的抬起头,看向身前的卓夷葭。只见卓夷葭身子定住,双目看着前方,一动不动。
长玉转头脖子,伸出头靠着墙往转弯的另一边看去,只见着远远两个人影,坐在庭院外的夹道上,席地而坐,饮着酒,相对无言。
长玉抬头,看了眼面前的卓夷葭。
卓夷葭身子往旁边不动声色的挪了半分,将好隐在路旁一株高树后。
那里,就是她曾经的庭院,紧挨着的,便是卓夷涵曾经的庭院。两个庭院挨得很近,只有一条三丈宽石板路,两个院子中间石板路旁的的那株广玉兰,开的一如既往的繁多。高高的兰树,白色玉兰开满枝头,在月色之下盈盈亭亭然。
晚风扫过,偶有玉兰花瓣飘落枝头。
那株广玉兰下,卓夷裕与孙林逸喝着酒,一人靠着她的院墙,一人倚着树干,抬头定定的看着。也不知是在看枝头的玉兰,还是漫天的繁星。
卓夷葭收回目光,转身,想要往来时路而去。比起烦杂的应酬,她更不想在这边遇到卓夷裕跟孙林逸。
“阿裕,这么多年了,你可有心上人?”
卓夷葭的脚步一顿。落会了原地。转头看向远处。
卓夷裕端着酒杯,偏着脑袋,而后摇摇头:“不曾有。”说着,卓夷裕顿了顿,回头看向孙林逸:“你呢?”
孙林逸闻言,端起酒杯往口中一倒,站起了身子,八尺伸长挺立如松。他捏着酒杯的手垂在身侧,目光扫过靠着的院墙,最后落在院子中央的垂丝海棠上。摇摇头:
“没有。”
卓夷裕跟着孙林逸的目光,扫过那间院子,眉头一皱:“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该不是还念着?”
孙林逸闻言,笑了笑,回过身子,抬起头看向朗朗天空的月:“那倒不至于。如今,我连她的眉眼都想不起了。更不论音容举止。只是依稀记得,记忆中还有这个人罢。”
“那你为何,弱冠之后许多年都不曾同意家中说亲?”卓夷裕说着,端起脚边的酒壶,斟满。
“我再也记不清她了。”孙林逸说着,语气怅然而忧伤,说罢,他转头看向孙林逸:“阿裕,我记不起她了,却也再爱不上别人了。”
卓夷裕斟满酒的手一顿,抬起头看向孙林逸,挑眉道:“为何?”
“我不知晓。”孙林逸说着,回过了头,复而看着天上的月:“我自是年少,韶华倾负。最美的年纪去了,也就没了情爱。媒妁之言,泯然众人矣。”
过了谈情说爱的时光,也就没了情爱。
“只求往后的日子,祖母为我说的,是个两不相厌的人。”孙林逸说着,转身往院墙上倚靠着。
“只是你还没有遇见罢了。”卓夷裕将手中斟满的酒抿了抿,又道:“再说,不定以后你娶的女子,不是两不相厌,偏是因为两不相厌,日久生情呢。”
听着卓夷裕的话,孙林逸扯着唇角笑了笑,点点头:“是呢,说不定呢。”
“对了,你该庆幸的。”卓夷裕声音忽而拔高,看向孙林逸:“你幸运多了,还任由自己挑拣。”
孙林逸闻言,弯腰拿起地上的酒壶,抬头看向卓夷裕,等他继续说下去。
卓夷裕埋下头,不知想到什么,乐了乐,不禁笑出了声。抬头看向孙林逸,:“我大哥才是真真的倒霉,似乎被长平给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