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蔚谦翻阅着那几本册子,越看越心惊,这些是倭国潜进炎麟国的探子的名册。其中有平民、有商户,更让人骇然的是,有一人竟做上了墨城黑甲骑的副将,其余还有六人分别是京畿大营校尉、狼军大营校尉、平洲守军校尉、平洲驿丞、海兴城驿丞和怀原知府。蔚谦的冷汗都要下来了,亏得这次铲除萧鸿郎是拔出萝卜带出泥,将这么些看似官职不大,实际很可能影响大局的钉子发现了。不然再让他们在暗中活动几年,炎麟国危矣。要知道,通过平洲,怀原直到京城这一路都是一马平川,而墨城、海兴城将京城围在中间,倭国一旦串连成线,要拿下京城就不再是难事了。
“好一个森吉千,倒是我小看了你!”蔚谦手中的名册越收越紧,恨不能那就是倭国的君主森吉千的脑袋。
五六百年前,倭国如今的土地是一片荒芜人烟的大山、荒漠,那时那里还是炎麟国罪犯的流放之地,随着时间的推移,罪犯们的后人逐渐增多,渐渐形成了几个大城。三百年前经过几次大的战争,那片土地被分裂出去,成立了现在的倭国。他们依然沿用炎麟国的文字,就是汉字,却发明出了自己的语言,与现代的日语类似。
叶婉掏掏耳朵,其实她并不十分喜欢蔚谦这样的皇帝,作为上位者,心不够狠,手腕不够硬,他能坐上皇位,纯粹是因缘际会。换个时间、环境,蔚谦就是拼死了争八百年,也轮不到他来做皇帝。而一个国家,恰恰最忌讳由这样的皇帝领导,凡事只知道宽容忍让,两眼一抹黑的,迟早亡国。“皇上这个时候气恼有什么用?快些下手除掉这些人,消除他们的影响才是最重要的。”
蔚谦脸上微赧,从萧鸿郎,再到如今手上的名单,无一不显示出了他的无能,还是赤果果地摆在两个小辈的面前。一咬牙,他也是时候硬起心肠了,不然就只能等到江山易主他躲在角落里哭去了。蔚谦眼神骤然坚定起来,道:“这些人我会尽快处理。睿晨回去也准备准备,我还指望你带兵去平洲平定战乱呢。”
叶睿晨微微点头,垂眸思忖片刻,道:“打仗我是没什么经验的,皇上再给我派个经验老到的将军压阵吧。”
炎麟国的将军是有不少,能让蔚谦全然信任的已经不多了。看看叶睿晨一派淡然的神色,蔚谦哼笑一声道:“你小子莫非心中已有人选?用不着跟我耍小心眼,直接说吧。”
“是。我看中的是赵兴,现任泽城知府。”叶睿晨唇边浮现出些许笑意,这个念头在他脑中转了好几日了,战力强悍又值得他信赖的,只有赵兴。
“嘶,”蔚谦嘬了嘬牙花,赵兴他是记得的,当年也是叶泰麾下的一员猛将。只是他做了这许多年的文官,还上得了战马嘛?不过既然叶睿晨亲口提出来了,他也不好拒绝。“你可想好了啊?赵兴可是许多年没有上过战场了。”
“虽然赵兴很多年没有上战场,与我却甚是熟识的。再说他这么多年,手上的功夫也没有扔下。”
“那好吧,明日我就下旨,任命赵兴为京畿大营副将,辅佐你平定平洲。”蔚谦相信叶睿晨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便一口应下了。
叶睿晨闻言连连摆手,道:“还是我为副将,让赵兴统领京畿大营。”叶睿晨看重的从来不是兵权,再说他半点战功、威望都还没有,只顶着个叶泰之子、长宁侯的名头,也难以服众。而赵兴不同,当年他在叶泰麾下时,就已是威名赫赫。
蔚谦只略一思忖就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节,欣慰地点点头,叶睿晨不好高骛远,先积累些战功,等他凯旋而归,再接手从萧鸿郎那里拿回的虎符,也就顺理成章了。
见这些事已经议定,叶婉悠悠开口道:“萧鸿郎已经没什么用处了,皇上能不能将他交给我处置?”叶婉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且不说萧鸿郎与叶府的血仇,那些叶婉毕竟没有亲身经历过,感触还不是很深;但她可忘不掉,林岚刚被救出来那会儿,每夜都睡不安稳,时常被噩梦惊醒。黑暗中她那张悲伤、恐惧又绝望的脸,让叶婉心疼极了。反正萧鸿郎也要被处斩,不如让她亲手杀了他,为林岚出一口气。
蔚谦面上现出些为难之色,萧鸿郎谋逆,怎么说也该当众处斩,不然指不定还要流传出什么流言呢。叶睿晨知晓叶婉的心意,帮腔道:“对外宣称萧鸿郎畏罪自杀也无不可。”
因着叶睿晨兄妹俩帮着他揪出萧鸿郎,叶睿晨又找出了至关重要的名册,这么点小事,蔚谦也不好意思不应,只得点头道:“那就交给你们吧。”
出得琼宇殿,叶睿晨拿着蔚谦的手谕,直接到大内的地牢将萧鸿郎提了出来,塞进马车里,带回了长宁侯府。
蔚谦呆坐在琼宇殿内,手指无意识地一下一下点着从金泉家抄出的名册,心中五味杂陈。他本是个谦谦君子,坐上皇位这么些年,也逐渐明白了,若想做明君,就不可能再像年少时那般,事事追求什么光明磊落。就如倭国的君主森吉千,他的手段见不得光,但若成功了,确实于他国是件天大的好事。或许,他也早该放下心中那点不必要的傲气,学起帝王之术了。叶睿晨是个好苗子,好好培养一番,必然会成为他的臂膀,若是可能,将来也可辅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