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屋途明知对方不是真的人,却还是不住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右脚,你没说是退啊……疼吗?”
“疼!”蛇小姐花钱跳舞是来跳个开心的,并非这里专门的舞蹈老师,眼下再也顾不得教不教他跳舞的事,“你再找别人教教看吧,我可要下去歇会儿了,失陪!”
白屋途:“……”
美丽的女伴愤然离场,白屋途虽然面子上不好看,但总算还没忘了自己来这儿是来干什么的——和小蛇精跳的那两步,加上他们停下来道歉看脚的空当,他已经到了舞池比较中间的区域。
白屋途假装被女伴嫌弃而尴尬地揉揉眉心,实则闭眼凝神,再睁开眼时缓缓地扫视周围。舞池里的人有视他为无物的,有向他投来和善理解的眼神的,有嫌弃他在这里站着碍事的,还有跳得驾轻就熟一直在好奇地看着他这个不速之客的。
灯光摇曳和轻歌曼舞之间,白屋途的眼中看到的却是一个又一个尔虞我诈的陷阱、短兵相接的战场、垂垂老矣的暮年……每当这个时候,他就觉得脑中生出一股没由来的疲惫——那种累不是因工作量太大而造成身体上的疲累,倒更像是他的这双眼睛看过了远超他年纪的世态炎凉,一直在找寻什么东西,却遍寻不着,在无数盼望却又失落之后,逐渐倦怠。
他扫视了还没半圈,一转身,冷不丁撞到了一个人的怀里,那感觉和被郑伏虎揽住时相差无几。
白屋途第一反应抬头问:“你怎么进来了?”
“嗯?”来人却是个陌生的男子,唇角勾起了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说道,“真有意思,你知道我会来?”
白屋途立刻后退一步,差点又撞上身后旋转得忘乎所以的几人,他顾前不顾后的行为惹来那几人的一通嫌弃,差点把他赶了出去。
白屋途眼见好不容易混进来又要被人赶出去,气急败坏道:“……你谁啊?”
男子的眼神冰冷得有些骇人,笑容是说不出的诡谪:“来教你跳舞的人。”
是妖。
白屋途第一反应:这不是一般的小妖。
他无法定下心神,一时间整个舞池在他眼里都恢复了灯红酒绿的模样,他再也看不清面前之人的三世,更加判断不出这人是什么妖所化。
男子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低头在他耳边说道:“放这儿,抱紧我。我来跳女步,你跳男步就行了。”
白屋途的手搭在他的腰上,比刚才搭在小蛇精的腰上时感觉更不自在,他感觉得出那西式的燕尾服下是一具力量蓬勃的身体。
妖化成人形之后的模样和它本身是什么妖没有必然关系,但是却和它的修为与个人审美有一定关联。能化成这样的人形,想必是对力量有绝对崇拜的一族,并且不是空有崇拜之心,而是能切实掌握一定力量的妖类……是什么呢?
据他所知,本市登记在册的妖中能有此修为的不多,就算一个人的手指头数不过来,两个人的手怎么也能够了。那些妖虽认不全妖安局工作人员,但工作人员几乎都能认得出它们。白屋途几乎可以确定,眼前这个妖,来路不明。
而且,它的手没有像其他跳女步的女士一样规矩地搭在男士的肩上,而是渐渐移动到了白屋途的颈侧。
白屋途这才猛然想起,他自己也是年龄20至25岁,相貌中上的男性……是它吗?它就是副局长猜测的那个来自无人区的妖?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脚下是怎么跳的舞步。那男子既没喊节拍也没低头,眼睛一直在盯着他看,可大半支曲子过去了,它脚下却闪躲得游刃有余,没被白屋途踩着一下。
白屋途丝毫不怀疑,现在就算是他故意伸脚要踩它,肯定也只能踩个空。
他抬头回视它的目光,从其中看到了一丝了然的意味。白屋途知道自己的身份有可能在不经意间已经暴露了,意有所指地问:“你是谁。”
“来教你跳舞的人啊。”男子笑意更深,“不过现在我觉得,我们还有别的事可以说说,比如,为什么你身上有一种我很熟悉的味道?”
妖的嗅觉灵敏,但白屋途可没小刘那么好的鼻子:“什么味道?”
歌声渐弱停止,男子笑着松开他的肩膀和手:“或许我们有一个共同的朋友。”
它说完这句话就走了,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人群中,白屋途面前经过了几对上场、下场的舞者,再往它走的方向看去时已经找不到它的踪影。
他孤身一人站在场中发愣,新的舞曲即将开始,旁边几个跳舞的人嫌他碍事,仿佛他的存在是对他们舞蹈艺术的玷污,言辞攻击将他赶下了场。白屋途这才想起他的领导还在门口——可是舞厅有三个门口,他是从哪进来的来着?
好像门口有棵树……怎么都有树?门口有卖票检票的……也都有!
糟了糟了,他们局长大人呢?
白屋途急得跟丢了羊羔的放羊娃一样,把袖子一撸,心急火燎地挨个门张望,一回头,又撞上了一个人。
他一揉额头:“怎么又是你!”
“什么又是我?”郑伏虎冷冷地看着他,被撞了一下的胸口好像一点儿都不疼,诘问道,“知道自己是来干嘛的吗?跳没完了?”
原来不是妖啊。总算没把局长弄丢,白屋途拍拍胸口:“是你啊。”
郑伏虎极度不满:“什么叫是我啊?你很失望?白屋途同志,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