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黎呵呵笑了下,说:“你不能认死理。国人讲究中庸之道,人尖子和人渣子都不适合做领导,所以不能太锋芒毕露,诸如精明、狡猾都是大忌。
“聪明人就聪明在有些事情心里明白,但不点破,不翻脸,不露声色,打哑谜、装糊涂。不是有能力就能上去;有时候有能力反而是千年老二,扶不了正。”
我似乎有所悟,点点头,说:“就象一盘棋,棋子之间相生相克,利害关系因势而变。”
“对,说得好。到底是我儿子聪明,一点就透,孺子可教也。”老黎赞许地点点头,接着说:“当领导的人不一定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但至少要深谙世情,懂得如何利用手中的权力调动手下人的积极性。屁股决定脑袋。处于不同职位的人,考虑问题的角度绝对是不同的。这也符合存在决定意识的说法。
“当领导既要出成绩,又要协调方方面面的关系。你不能有个性,共性永远大于个性,否则你就难以立足,难以将自己的权力和意志发挥到最大效能。
“领导的水平和艺术全在于处世要轻重照应,跌宕有致。越深的人,越轻易不让人看出其中的半点玄机。所有的目的只能藏在做法和笑容之间,那是一种心照不宣。
“越要学会妥协,最后力争达到利益均沾,彼此平衡;吃独食的人,贪心过重的人,是不适合从事这门特殊艺术的。而乔仕达,可谓是将这门艺术运用地炉火纯青。”
老黎的一番话听起来十分有见地,颇为深奥,我不由细细琢起来。
当晚,我和秋桐一起吃饭。
秋桐看起来略微显得有些疲惫,眉宇间带着几分忧郁和忧虑。
我似乎该明白她此时的心情,季监事突然被调走,这是出乎她意料的事情,自己突然被公布到季监事的位置,同样出乎她的意料。
当然,秋桐此时想的未必都是这些。
“以后,你就不是秋总了,该叫你秋领导了。”我想活跃下气氛,笑着对她说。
她苦笑了一下,说:“用你的话说,这是裤头换马甲,本质上没有什么差别,级别还是一样,只是工作岗位不同而已。”
“也不能这样说,起码在领导班子内的排名大大往前进了一步。”我说。
秋桐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说:“越往前靠,似乎越难做啊。”
“但进步还是必须的,总不能停滞不前啊!”我说。
秋桐沉默了一会儿,说:“今天下午,曹腾找我,说他想牵头集团经营系统各部门负责人一起弄个酒场,给我祝贺下。”
“哦,你怎么回复的?”我说。
“我没有同意。但也没有把话说死,没有断然拒绝。”秋桐说。
“嗯。留个后手和余地是可以的。”我说:“如果大家都有此意,彻底回绝也不好,那样会让大家的心发冷,会产生距离感,会让人感觉你太清高不好接近。”
秋桐点点头:“是的,我也是这样想的。我想,这事等几天再说,等领导内部重新分工结果出来之后再说。”
我知道曹丽目前是在公示期,还没有正式走马上任,也就是说领导班子成员分工要在曹丽到任之后进行。
“我的想法是,最好等领导分管经营的领导人选确定下来之后再举行这个酒场,到时候和分管经营的领导一起参加,等于是个交接,也等于迎新送老。”秋桐说。
我点点头,秋桐考虑问题很周全。
我说:“你感觉,领导那个成员会分管经营?”
秋桐摇摇头:“不知道。领导成员分工的事,或许会由领导办公会讨论决定,也可能孙总会自己就直接决定。”
“曹丽会不会分管经营呢?”我说。
“不好说,凡事皆有可能!”秋桐说。
“你猜孙东凯会不会让曹丽分管呢?”我说。
“无法猜,”秋桐说:“反正不管谁分管,都不会是我了,反正经营这一摊子总得有人分管。唉,想到干了这么久的经营一下子就离开了,心里还真有些舍不得呢。你现在离开了经营,我也离开了。”
秋桐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留恋,还有几分惆怅。
“做经营管理你很出色,做纪检做政工你同样能做得很好的!”我鼓励她。
秋桐淡淡笑了下:“你对我就这么自信?”
“必须的!”我也笑起来,举起酒杯:“来,秋桐,为你,为你将要开始的新的征程,干一杯——”
秋桐看着我,抿了抿嘴唇,举起酒杯。
干了之后,秋桐默默地看着我,我也看着她。
四目相对,接着又都转移开。
“我估计海珠和她父母是要在澳洲过年了。”秋桐说。
“嗯。”我说。
“希望春节后,一切都会变好。”秋桐说。
“嗯。”
“会的,一定会的,我相信一定会的。”秋桐似乎自己在安慰自己,举起酒杯看着我:“为了你们美好的明天,为了大家美好的明天,干杯!”
我举起酒杯,干了。
沉默了一会儿,秋桐突然说:“我突然很想朋友们。”
我看着秋桐。
秋桐继续轻声喃喃地说:“我想小猪,想云朵,想夏雨,想海珠,想孔昆。她们都远在海外,她们都是我的姊妹,她们都走了,只留下我孤单单在这里。”
秋桐的声音显得有几分凄凉和伤感。
我说:“即使全世界都离你而去,还有我,还有我在你身边。我永远都不会离你而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