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
冬天的雨不像春天的细如丝,薄如锦,也不像夏日时声势浩大,顷刻如瀑,它在这个季节是有刃的,雨不大,刮在人的脸上身上却有重量感,像被带着尖的东西擦过皮肤,不留痕迹却会疼。
“苏小姐?”
苏写意收回微仰的视线,看向站在楼栋下的男人。晕色的路灯仿似拉长了他的身形,挺拔如松,端正笔直,雨丝遮掩了这个人身上的凶气,就像个普通人,人畜无害。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对他做出了妥协,那几句危言耸听的恐吓并不是主因,她很清楚,如果真的不愿意,想要解决这个男人的纠缠其实不算难,父亲虽死,亲戚和父亲的那些老朋友总不会看着她出事,完全可以先虚与委蛇再出其不意。
但事实上她并不打算和他撕破脸。妥协的很彻底,意志力向欲|望折了腰,弯了身,低下了头颅。
黎鹤轩就像朵食人花,外表艳丽荼靡,实质上却危险致命,一不小心大概就会被吞下去成为他的营养补给。
可即使如此,苏写意还是把他带回了自己的窝。
“嗳,换鞋!”一把拉住径直要往屋里走的男人,苏写意打开鞋柜拿出备用的拖鞋扔到他脚边,“就我二叔穿过,没脚气,放心。”说完不管他,两脚一蹭脱掉自己的靴子,穿上粉色的小熊拖鞋。
客随主便,黎鹤轩安静换了鞋子,还自我开发,脱掉了深咖色大衣挂在了玄关衣架上。屋里暖气很足,与外面像是两个极端,苏写意也脱了外套,先跑过去打开加湿器,又到厨房开冰箱,本来想拿饮料,想了想,探出头问,“你要喝茶还是喝饮料?”她家的厨房与客厅餐厅连成一体,没有隔断。
黎鹤轩把西装外套也脱了,正在解衬衫袖扣,听到淡淡说,“白开水就好。”
苏写意就自己拿了盒莫斯利安,找出家里的杯子到饮水机那儿接了杯水送到客厅,放到他面前的茶几上。
客人霸占了主位,主人只能屈尊坐旁边的单人沙发。苏写意把吸管的外包塑料纸撕掉插|到吸口处,喝了一口,又从果盘里拿了个橘子,“要不要吃?”
黎鹤轩摇头,身体向后靠,倚在厚实宽大的抱枕上,领带扯开了一些,领扣也解了两三颗,整个人的气质显得很不一样,之前如果是禁|欲|系,现在大概可以称之为颓废的性感?
但你不能和他对视,因为他的眼睛会告诉你,那什么颓废什么性感通通都是虚妄的浮云,危险依然存在,狼在打盹的时候,它也是凶残的食肉动物。
苏写意把剥的橘子皮放到一边,吃了瓣果肉,才慢吞吞问,“所以呢,你有什么话非要在我家说?或者……你打算鸠占鹊巢?因为你现在无家可归没地方去?”她是不担心他会对自己不利的,因为七千万还在她手里压着,就算国内首富王某某呢,也不可能把七千万当废纸。而他既然大费周章的私下转钱给她这个非亲非故的外人,这笔钱对他肯定很重要。
至于要住自己家的事,就更好猜了。从他坚持要来家就能见端倪,结合莫名其妙转钱的事,还有那个貌似与他关系极好保镖似的‘威哥’竟没跟在身边——很明显,这人遇到了麻烦。
这个麻烦不是来自警方,因为如果是警察追捕,他不可能人模狗样大咧咧跑火锅店去,那里人来人往太容易暴露。而他的手机没关机,车上时有看到他发短信,还打了两个电话,说明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综上,私人性质的麻烦有九成可能。
在苏写意,只要不是通缉犯,她对这个依旧陌生却撩拨着她的男人容忍度还是很高的。
“你很聪明。”黎鹤轩这样说道,视线放在茶几上的橘子皮上,没解释内里原因,只坦然说,“我大概会在你这里住到春节结束,”顿了顿,又好似安抚的保证,“放心,不会连累你,这一个多月我不会出门,房费和花用都可以从七千万里扣。”
我缺你那点儿钱?
苏写意微哂,也没兴趣探索什么□□,只是纯好奇的问,“我要是不同意你会怎么对付我?”
黎鹤轩浅而淡的目光睇过来,“我从不强迫女人。”
这么大言不惭的话竟然也能当着她这个‘被害者’的面理直气壮说出来?!苏写意对此人的脸皮厚度有了全新认识,反正绝不是死要面子逼格吊炸天的那种人就是了。
他是个狡猾的男人。
家里只有一个卧室,好在书房里的那张沙发可以伸开当床使,这还是防着以后家里来人不走不至于睡客厅,现在方便了黎鹤轩。
床单被褥枕头和毯子都提供了一份,换洗衣物就无能为力了,她家里又没男人。
“你等会儿在网上挑几件吧,要同城的,这样明天能送到。书房的电脑随便用,网|银支付可以先用我的,等会儿把账号密|码写给你。”
黎鹤轩欣然接受。苏写意看他一眼,“外面的洗手间给你用,柜子里有洗漱用品,你用不惯的话就在网上自己买,浴巾毛巾都是干净的,用完记得打扫,我这人有小洁癖,不喜欢邋里邋遢的人。家里卫生咱们以后就轮着来,一人三天,噢,既然你不出门,就要自己开火做饭,冰箱里有冷冻食品,你要是会做饭,明天我就买点菜回来,”说着问,“你会做饭吗?”
见他点头,不会做饭的苏姑娘哽了一下,嘴角微不可见的撇了撇,接着说,“那你吃完饭就要收拾干净,刷锅洗碗要及时,不可以留